这是一种缓慢的、无声的凌迟。
泠雪也偶尔会来。她通常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进去,隔着低垂的帐幔看一眼那个躺在阴影里瘦得脱形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属于生命逐渐流逝的腐朽气息。
她看着宜修熟练地表演着姐妹情深,看着丫鬟们小心翼翼却掩不住麻木的神情,看着那个被搁在床边摇篮里的小婴儿……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每次离开时,会顺手将窗外廊下枯萎凋零的盆栽残枝清理掉。
那些花,曾经是柔则精心打理、象征着正院荣宠的点缀,如今也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在无人问津中悄然走向衰败。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的“平静”中一天天滑过。
寒冬过去,初春的阳光勉强带来一丝暖意,却照不亮正殿深处的阴冷。
柔则的身体愈发虚弱。她开始长时间地昏睡,醒来时也更加嗜睡乏力。
太医私下回禀胤禛,说是“产后失调,忧思过甚,耗竭了心气血脉,已是油尽灯枯之兆…只能用药吊着,尽人事听天命了”。
胤禛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挥挥手让太医尽力而为。
他心底因柔则而生的厌烦,渐渐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漠然所取代。
一个失去理智、如今又失去价值的嫡福晋,在他争储的关键棋盘上,已然成了一枚无用的,甚至碍眼的弃子。
他能给的,只剩下王府嫡福晋该有的体面的医疗和身后事规格。
这日午后,阳光稍好一些。
宜修指挥着丫鬟将柔则的床榻稍稍挪到窗边,希望能让她沾点阳气。
柔则难得地没有昏睡,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刚刚抽出嫩芽的石榴树枝。阳光落在她瘦削的脸上。
宜修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坐到床边,用小银勺轻轻搅动着,声音温柔:
“姐姐,今日气色瞧着好些了。喝点参汤补补元气吧?”
柔则毫无反应,目光依旧空洞地落在窗外。
宜修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递到柔则唇边。
就在汤勺即将触碰到她干裂的嘴唇时,柔则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落在了宜修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