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的阴霾逐渐散去,紫禁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一些东西已悄然改变。
长春宫偏殿因甄远道被贬而门庭冷落。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延禧宫偏殿的郭络罗·芜妍,收到了一封来自老家的家书。
信是她的长兄,如今的郭络罗家族族长所写。厚厚的几页纸,字迹潦草,语气急切,通篇只传达了一个意思——催促她争宠。
信中先是“关切”她在宫中的境况,暗示她入宫已久却位份依旧只是个常在,未能给家族带来预期的荣耀。
接着开始详细分析当前后宫局势:昭贵妃地位稳固,且有孕在身,不可撼动;华妃骄纵,树敌太多,非长久之计;甄嬛家道中落,已不足为虑;安陵容出身低微,难成气候……最后得出结论,眼下正是她郭络罗·芜妍趁势而起的大好时机。
信中还“贴心”地为她谋划,暗示可以借助家族在朝中的一些关系,打点宫中耳目,制造偶遇或契机。
信的末尾,兄长用几乎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写道:
“当以家族荣辱为重,勿再蹉跎岁月。额娘年事已高,在府中全仗我等儿女争气,方能安享晚年。望妹勉力为之,光耀门楣。”
“额娘……”
郭络罗氏捏着信纸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浑身微微颤抖。信中没有一句明着威胁的话,但字字句句都像鞭子抽在她心上。
尤其是最后提到额娘。她那性格柔顺、因是填房而始终被嫡出一脉压着一头、在府中谨小慎微度日的亲生母亲。
兄长这话,分明是在用母亲的处境来逼迫她!
她想起入宫前,母亲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叮嘱:
“妍儿,进了宫,万事小心,平安最重要……”
那时母亲眼中是全然的担忧与不舍,没有半分要她争权夺利的念头。可如今……家族需要荣耀,而这份荣耀,需要她用青春、用尊严,甚至用性命去搏取。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凭什么?凭什么家族的重担要压在她一个弱女子身上?她在宫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在时疫中捡回一条命,家族想的不是她的安危,却是如何利用她攫取更多利益。
她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想扔出去,最终却无力地垂下手,泪水夺眶而出。
她想起上次去见曹琴默,对方那番“安分守己”的劝诫言犹在耳。她也想安分,也想平静度日,可家族不允许!
“小主……”
贴身宫女如意担忧地看着她。
郭络罗氏擦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将揉皱的信纸一点点抚平,眼神由最初的愤怒委屈,渐渐变得空洞,最后化为一片冰冷的绝望和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