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却也预示着光明的迫近。
京城内的厮杀声渐渐平息,火焰虽仍在某些角落顽固燃烧,但已失去了狂躁的势头,只剩下袅袅余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气味,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巨变。
叛军失去了首领(二皇子吓破胆躲回府邸,萧弘远毙命),又遭遇了“北燕杀手”的背刺和皇室力量的突然反击,士气彻底崩溃,或降或逃,零星的抵抗很快被扑灭。
禁军在几位侥幸存活的老将和突然出现的、来自皇城深处的大内高手指挥下,开始艰难地收拾残局,清点损失,扑灭余火,收拢降兵,救助伤员。
整座城市如同一个遍体鳞伤、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手术的巨人,在痛苦的呻吟中缓缓苏醒。
萧烬站在已成为一片废墟的街口,黑袍上的血液正在慢慢凝固,变得暗红发硬。他体内那海量的阴寒本源已被初步压制,虽然仍未完全炼化,但澎湃的力量感已然充盈四肢百骸,先天巅峰的境界彻底稳固。
只是,那通往传说中“陆地神仙”之境的大门,虽然被系统揭示,却依旧紧闭着,需要所谓的“王朝气运”或“天地灵物”作为钥匙。这绝非易事。
他的目光从萧弘远那无头的尸体上移开,落在那巍峨依旧、却仿佛笼罩在更深阴影中的皇城之上。
那个身影,那个声音……他的那位“父皇”。
他一直重病垂危?还是这一切,本就在他的冷眼注视甚至默许之下?他最后阻止自己杀萧弘远,是真的要审讯,还是……只是为了给那幕后灭口之人创造机会?
无数疑团在萧烬心中盘旋,让他对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殿,没有半分胜利后的归属感,反而充满了更深的警惕和疏离。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很轻,带着一丝迟疑。
萧烬没有回头,灵识早已告知他来人是谁。
云昭停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白衣上的血迹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刺眼而夺目。她看着萧烬那挺拔却孤寂的黑袍背影,清冷的眸子中情绪复杂难辨。
“你……”她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问他如何恢复的?问他这一身恐怖修为从何而来?问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最终,她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西直门守住了。刘猛……死了。”
萧烬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我知道。”
他吞噬的那些叛军头目记忆中,有西直门久攻不下的片段,也有刘猛被一名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一剑封喉的画面。
四目再次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张力。
经历了昨夜的同历生死(虽各自为战却目标一致),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层冰冷的隔阂仍在,却又多了一丝难以忽视的羁绊和……好奇。
“你要进宫吗?”云昭移开目光,看向皇城,“他……陛下应该会见你。”
“见他?”萧烬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然后呢?听封受赏,扮演一个浪子回头、护国有功的忠孝世子?”
云昭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那不是你。”
“哦?”萧烬挑眉,“你很了解我?”
“我了解的是三年前的你,和昨晚的你。”云昭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清澈而坚定,“但无论哪个你,都不会甘心被困在那座黄金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