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路途,愈显苍凉。地势逐渐抬升,气候也变得干冷起来。沃野千里的平原被起伏的丘陵和荒芜的戈壁所取代,风吹过裸露的岩石和枯黄的野草,发出呜呜的啸声,带着边塞特有的肃杀与寂寥。

数日后,一座雄城如同匍匐的巨兽,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墙高厚,饱经风霜,布满了刀劈斧凿和烟熏火燎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边关的残酷。城头旌旗招展,却并非大胤的龙旗,而是一面残破的“林”字将旗,以及一些代表不同番号的认旗。这里,便是北境第一雄关——镇北关。

关隘之外,并非想象中的军容整肃,反而显得有些混乱。大量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聚集在关门外,被一队队神色疲惫、甲胄破旧的边军勉强维持着秩序,缓慢地放入关内。空气中弥漫着绝望、恐惧和一种紧绷的压抑感。

萧烬放缓了脚步,混在入关的人流中。他收敛了所有气息,看上去如同一个寻常的游历武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仔细地观察着一切。

城门口的边军士兵,虽然装备破旧,面带疲色,但眼神却依旧锐利,检查往来人等一丝不苟,带着一种百战老兵特有的警惕和彪悍。这与京城那些老爷兵截然不同。

“快!快点!后面的跟上!燕狗子的游骑刚过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又摸回来!”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队正嘶哑地吼着,催促着难民。

“军爷,行行好,让孩子先进去吧,他病了……”一个老妇人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哀求道。

队正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依旧硬着心肠:“规矩不能乱!一个个来!放心,进了关,有粥棚!”

萧烬目光扫过关外那些面有菜色、眼神麻木的难民,又看向关内那似乎也并不充裕的物资,眉头微蹙。北境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北燕的压力看来极大,边军的日子很不好过。

他顺利通过了盘查。关内的景象更加清晰,街道上除了行色匆匆的边军,便是大量无处安置、蜷缩在角落的难民。商铺大多关门,仅有的几家开着的,也物资匮乏,价格高得离谱。一种战争阴云下的萧条和紧张感扑面而来。

萧烬寻了一处还算完整的客栈住下,招牌歪斜,名为“迎客来”,却没什么客人。掌柜的是个独臂老者,眼神浑浊,动作缓慢。

要了间上房,又点了些简单的饭食,萧烬状似无意地与掌柜搭话:“老丈,这镇北关……如今是哪位将军主事?我看城外难民不少,关内似乎也……”

独臂掌柜叹了口气,擦着本就干净的柜台:“主事的自然是林老将军的儿子,少将军林啸。老将军年初重伤后,就是少将军扛着大旗了。哎,不容易啊……朝廷的饷银粮草三个月没到了,北燕那群狼崽子又天天在关外晃悠,烧杀抢掠……能守住这关隘,全凭少将军和弟兄们一口硬气撑着喽。”

林啸?原主记忆里有点印象,是其父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将领,以勇猛和固执着称。那半块虎符,不知对此人还有无用处。

“朝廷为何……”萧烬刚想问,掌柜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再多言,显然心有顾忌。

萧烬了然,不再多问。朝廷内部的倾轧和克扣,恐怕才是边军困苦的根源。

就在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惊呼骚动!

“燕狗子又来了!”

“快关城门!”

“是游骑!人数不多!”

萧烬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客栈二楼的窗口。

只见远处尘烟起处,一小队约莫二三十人的北燕轻骑,如同旋风般冲向关外尚未完全入关的难民队伍!他们显然是想趁乱冲杀一番,制造恐慌,掳掠人口物资!

这些北燕骑兵骑术精湛,人马皆披轻甲,弯刀雪亮,脸上带着残忍的狞笑,如同狩猎般冲向那些手无寸铁的难民!

“防御!长枪手上前!”城头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命令,零星的箭矢射下,却难以阻挡高速移动的骑兵。

关外的边军试图结阵抵抗,但人数太少,阵型瞬间被骑兵冲散!惨叫声、哭喊声瞬间响彻关外!

眼看一场屠杀就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