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残碑带来的触动,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在伍小满心湖中漾开层层涟漪。他不再仅仅将归墟视为需要对抗、需要征服的绝地,更开始以一种近乎“考古”的沉静心态,去观察,去感受,去解读这片终极坟场埋葬的万古悲歌。

他的步伐依旧缓慢而坚定,左臂开道,右臂镇路,身后的拳意灯盏延伸向看不见的来处。

渐渐地,他发现了更多类似残碑的“异物”。

有时是一截焦黑如炭、却依旧保持着某种不屈指向姿态的指骨,萦绕着凌厉无匹的剑意残念,仿佛其主人生前欲要以一指洞穿九天;有时是一片黯淡到几乎与灰色背景融为一体的羽毛,轻轻飘荡,残留着一丝对无垠天空的极致眷恋;有时甚至是一滴凝固在虚空中的暗红色血珠,内里仿佛封印着一片咆哮的血海,散发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

它们都是曾经辉煌存在的碎片,是文明与强者留在世间的最后印记,如今却被归墟之力无情打磨,走向最终的湮灭。

伍小满不再轻易出手干预。他如同一个沉默的旅人,行走在历史的墓碑之间。他会驻足,以左臂的“破寂”之意轻轻拂过这些遗物,感受其中残留的执念与道韵,又以右臂的“葬世”之意,体悟归墟是如何一点点将这些璀璨的存在“埋葬”成虚无。

这个过程,并非单向的消耗。

在感受、体悟那无数“葬世”对象的同时,他右臂内蕴的终结真意,竟开始自发地吸收、融合这些遗物被磨灭时散逸出的最后一丝“存在本质”。那并非能量,而是一种更抽象、更本源的“痕迹”。

他右臂骨骼上的灰败纹路,颜色愈发深邃,隐隐泛出一种暗沉的金属光泽,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某种承载了万古寂灭的奇异金属铸就。一股更加沉重、更加古老的葬送之力在其中酝酿,每一次气血流转,都带着碾碎星辰、终结纪元的隆隆道音。

与此同时,他左臂的“破寂”之意,也在发生着对应的蜕变。在持续对抗归墟湮灭之力,以及“阅读”那些遗物残留的生机执念后,他隐隐触摸到了一丝更深层的奥秘——“葬世”的尽头,或许并非绝对的“无”,而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有”。

归墟埋葬一切,将森罗万象复归于原始的混沌与死寂。但这死寂本身,难道不就是孕育下一个“万象”的土壤吗?

“破开死寂,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在死寂中,种下新的生机?”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他尝试着,在右臂“葬世”之意镇压住一小片区域归墟之力的瞬间,左臂的“破寂”之意不再仅仅用于瓦解,而是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引动自身气血与不灭薪火,在那被短暂“净化”的虚无中,勾勒出一道微不可查的、蕴含着他自身武道真意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