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父亲苏景天那几声不轻不重、却如同敲在心脏上的敲门声,以及门外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询问,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在“苏晚晴”紧绷的神经上狠狠凿开了一个口子。恐惧混合着高度紧张后的虚脱感,让她(他)背靠着冰冷的暗室墙壁,滑坐在地,久久无法动弹。单薄的真丝吊带睡裙被冷汗彻底浸透,紧贴在肌肤上,带来黏腻冰冷的触感,如同第二层令人不适的皮肤。
黑暗中,只有自己粗重紊乱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轰鸣。脑海中,“千面”特性带来的混沌噪音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暂时压制,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空洞的恐惧。父亲到底听到了多少?他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刻出现?是巧合,还是……他一直都在监视?
这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感觉,比直面皮刀的反噬更令人窒息。
不能再等了。必须更快地掌握力量,必须更快地……找到出路。
这个念头如同在绝望的泥沼中抓住了一根荆棘,带来刺痛,却也提供了唯一的方向。她((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跄地走出暗室,重新回到卧室。没有开灯,她(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朦胧光晕,走到梳妆台前。
镜中的人影脸色惨白如纸,眼底布满了血丝和无法掩饰的惊悸,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和脸颊。身上那件浅紫色真丝睡袍也因为之前的瘫坐而变得皱巴巴,整个人看起来脆弱、狼狈,与“苏晚晴”平日那个冷艳完美的形象相去甚远。
不,不能这样。
她(他)深吸一口气,打开台灯。柔和的光线照亮了脸庞,也放大了每一丝疲惫。她(他)用冰冷的湿毛巾仔细擦拭脸颊和脖颈,试图物理降温,驱散一些颓靡之气。然后,坐在镜前,开始重新梳理头发,将每一根发丝都归拢到应有的位置,盘成一个依旧精致却不再那么紧绷的发髻。接着,是极其细致地补妆,用质地轻薄的保湿粉底掩盖脸上的苍白和倦容,用极细的眼线笔勾勒出依旧锐利的眼型,扫上淡淡的腮红,最后涂上一层提升气色的豆沙色唇釉。
更衣室内,她(他)没有选择那些需要复杂穿戴的华丽礼服或套装,而是挑了一套便于活动又能维持基本体面的训练服:一件纯白色的高端棉质修身短袖T恤,一条海军蓝色的弹力运动长裤,以及一双软底的室内训练鞋。衣物柔软亲肤,不会束缚行动,又能保持整洁利落的形象。
当再次站到镜前时,里面的人虽然眼底深处的疲惫无法完全抹去,但至少外表已经恢复了七八分的冷静与自持。这简单的整理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心理上的重建,强迫自己从混乱和恐惧中抽离,重新戴上面具。
早晨七点整,书房。
“苏晚晴”准时出现在书房门口,手中端着一杯黑咖啡。她(他)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