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洞的入口被老铁用一块布满苔藓的巨石巧妙地虚掩,仅留下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潮湿、阴冷、混杂着陈年煤尘、腐烂植被和深层地下水腥气的空气扑面而来。通道狭窄曲折,顶部低矮,不断有冰冷的水珠从岩壁渗出,滴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嘀嗒”声。黑暗浓稠得如同实体,只有老铁腰间挂着的、用动物油脂浸泡过的麻绳火把,投射出一圈摇曳不定、跳跃挣扎的昏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几步的范围,将岩壁上映出的、扭曲晃动的巨大影子投射得如同蛰伏的怪兽。
“守墓人”的石甲伪装下,“饕餮”如同一个沉默的、沉重的负担,被老铁半拖半拽地挪动着。石甲的摩擦声在狭窄空间里格外刺耳。琥珀依旧昏迷,被老铁用一根坚韧的藤蔓简易地捆在背上,随着老铁的移动而轻微晃动。
“快…再快些…”老铁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喘息,“前面拐个弯就是‘暗流峡’!过了那儿,矿脉就彻底断了!‘净化之眼’就算嗅觉再灵,也钻不进封闭的岩层!但…但那段路…全是松动的碎石和地下暗河的湿滑岩壁!你这身‘石头壳’…根本没法走!”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蹒跚挪动的石俑背影,满脸愁容。
“他(她)”的意识碎片在“饕餮”混沌的意志中急促低语:“必须换!这甲胄是死物!无法适应复杂地形!而且…能量压制快到极限了!蚀金膏在发烫!”
就在此时,通道前方拐角处,水滴声骤然密集,空气湿度陡增。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硫磺味和金属锈蚀气息的风吹了过来。老铁脸色大变,猛地将火把凑近前方:“来了!‘净化之眼’的先遣队!嗅探犬!它们循着能量残留和气味来了!至少三只!快躲!”
通道前方豁然变宽,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小型溶洞。溶洞中央,一条浑浊、冒着细小气泡的地下暗河蜿蜒流过,发出沉闷的“咕噜”声。河岸两边是湿滑陡峭的黑色岩壁,长满了滑腻的深绿色苔藓和发光的菌丝。唯一的藏身之处,是岩壁上一排被凿开、仅容一人蜷缩的、如同鸽笼般的浅窄凹洞。
“进去!快!”老铁低吼,不由分说,将背上的琥珀小心翼翼地塞进最近的一个凹洞,又用力将那个蹒跚的“守墓人”石俑推向另一个稍大的凹洞。“挤一挤!别出声!”
他自己则迅速猫腰躲进第三个凹洞,火把也暂时熄灭。三人(或者说,两个活物和一个伪装物)如同受惊的鼹鼠,蜷缩在黑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硫磺味的岩缝中,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冰冷的岩壁紧贴着后背,脚下是湿滑的苔藓。
“嗅探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湿漉漉的肉垫踏在湿滑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伴随着粗重的、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和金属项圈摩擦的叮当声。三道高大、瘦削、覆盖着肮脏灰棕色短毛、口鼻外翻、眼睛是浑浊黄绿色的犬形生物,嗅着地面和空气,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溶洞入口。它们的鼻子贴近地面,黄绿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两点鬼火,缓缓扫视着溶洞和两岸的岩壁凹洞。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一只嗅探犬似乎嗅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浑浊的黄绿色眼睛死死盯住了“守墓人”所在的那个凹洞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糟了!”老铁心头狂跳!伪装被识破了?!
就在嗅探犬即将发出警示吠叫的刹那——
“噗!”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水滴声掩盖的能量湮灭声响起。
那只警觉的嗅探犬,黄绿色的眼睛骤然黯淡,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无声无息地分解、湮灭,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未留下!另外两只嗅探犬似乎感应到了同伴的骤然消失,猛地抬头,发出惊恐的低吼,但它们的目光却茫然地扫过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最终犹疑地、缓缓地退回了通道深处,消失不见。
凹洞内,三人都没敢动。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老铁才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虚空潜影’的抹除余波…侥幸…这‘石头壳’…居然能被动吸收部分能量逸散…骗过了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