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邯郸风起音信绝 秦庭影深杀机藏

“是。”那人压低声音,“小人在邯郸见过公子政,那孩子眉心的血痣……确实怪得很,上月还被赵王的方士拿去画像,说是要做什么‘厌胜’之术。”

陈墨猛地起身,扑到牢门上:“你说什么?赵王偃早就盯上政儿了?”

“何止盯上。”那人的声音带着恐惧,“小人离邯郸前夜,亲眼看见相邦郭开带着方士入宫,宫墙上贴满了画着公子血痣的符咒,说是要‘锁龙气’。对了,郭开还说,要不是十年前那个姓陈的秦使坏了他的好事,邯郸早就……”

十年前?陈墨心头剧震。十年前正是长平之战后,他奉昭王之命潜入邯郸,阻止郭开用巫蛊之术诅咒秦军。难道郭开一直记恨此事,如今要拿嬴政报复?

“你还知道什么?”陈墨追问,指尖抠着牢门的木缝,指甲渗出血来。

那人却突然不说话了。片刻后,隔壁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卫兵的喝问声。陈墨透过牢门缝隙看去,只见那赵商已倒在血泊中,心口插着一柄短刀——刀柄上刻着的,正是吕不韦相邦府的标记。

“聒噪。”一个穿着黑衣的刀客擦了擦刀上的血,朝陈墨的牢房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陈大人要是不想落得一样的下场,就乖乖闭嘴。”

陈墨看着刀客离去的背影,忽然明白吕不韦为何敢放赵商进天牢——这根本是场试探,若他与赵商攀谈,便是坐实了“私通赵国”的罪名;若他无动于衷,也能借赵商之口,让他知道嬴政的失踪与郭开有关,从而转移视线。这位相邦,真是把人心算计到了骨子里。

天黑后,牢房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狱卒服饰的人端着食盘走进来,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将食盘放在地上时,故意将一碗浑浊的菜汤泼在陈墨脚边,汤水里浮着的几粒黍米,竟摆成了“三更”的形状。

“大人慢用。”狱卒的声音粗哑,像是刻意捏着嗓子。

陈墨低头喝粥时,指尖在碗底摸到一个硬物——是块温热的磁石,石上刻着“墨者已得密匣,今夜三更劫狱”。他心中一紧,嬴傒动作竟这么快,不仅拿到了密匣,还联络了墨家准备劫狱。可这会不会是吕不韦设下的圈套?以那位相邦的精明,不可能察觉不到宗室的异动。

三更天的梆子声刚响过第一下,天牢外突然传来厮杀声。陈墨贴着牢门听去,听见墨家特有的弩箭破空声,还有卫兵的惨叫。他握紧怀中的磁石,准备随时配合劫狱,却见牢门外突然亮起火把,照亮了吕不韦那张含笑的脸。

“陈太史,看来你的同党很心急啊。”吕不韦站在火光中,身后押着几个被捆住的墨家弟子,“老臣早就说过,敢跟相邦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陈墨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圈套。

“把他带出来。”吕不韦朝卫兵挥挥手,“让他亲眼看看,这些自诩‘兼爱非攻’的墨者,是怎么死的。”

陈墨被押到天牢院子里时,正看见嬴傒被按在地上,花白的胡须沾满泥水,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铜匣。几个宗室元老倒在血泊中,显然是劫狱时被伏击了。

“嬴公,何苦呢?”吕不韦蹲在嬴傒面前,用剑鞘敲了敲铜匣,“孝文王的密匣,老臣早就知道了。你以为华阳夫人真会帮你?她不过是想借你的手除掉老臣,再把你推出去顶罪罢了。”

嬴傒啐了口血沫:“乱臣贼子!你以为杀了老夫,就能掩盖伪造遗诏的罪证?天下人都看着呢!”

“天下人?”吕不韦大笑起来,“天下人只认传国玉玺,认这咸阳宫的主人!老臣现在就杀了你,再把密匣烧了,谁还能证明老臣有罪?”他突然收住笑,剑刃抵住嬴傒的脖颈,“说,墨家把赵姬和嬴政藏哪了?”

陈墨心头一震。原来吕不韦早就知道是墨家救走了赵姬和嬴政!他想起那个被灭口的赵商,恐怕也是吕不韦故意放出的烟幕弹,真正的线索,这位相邦早就掌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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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傒的脖颈被割出一道血痕,却梗着脖子道:“不知道!老夫只知道,你若敢动公子政一根头发,异人绝不会放过你!”

“异人?”吕不韦嗤笑一声,“他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敢管别人?”他突然朝卫兵使了个眼色,“把嬴傒带下去,好好‘伺候’,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送他见孝文王。”

卫兵拖走嬴傒时,陈墨看见老宗室的手在袖中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那是昭王时期军中的暗号,意为“密匣有假,真物在墨者处”。原来嬴傒刚才抱着的是个空匣,真正的密匣早就被墨家带走了!

吕不韦的目光突然转向陈墨:“陈太史,你现在该明白,跟老臣作对的下场了吧?”他缓步走到陈墨面前,压低声音,“只要你说出《秦记》正本在哪,再写一篇‘书同文’的策论,吹捧老臣的功绩,老臣可以饶你不死,还让你继续做你的太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