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回应!”陈墨当机立断,“我们要写一篇《正名论》,用‘书同文’的新体,向天下说明‘书同文’的本意,澄清政儿的身世,揭露韩非的阴谋!”
“好主意!”李冰立刻表示支持,“老夫让人把《正名论》刻在石碑上,立在都江堰,让往来的商旅都看看!再派快马送到各国,让他们知道真相!”
陈墨拿起笔,蘸了蘸墨,却又停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场文字的较量,更是一场人心的争夺。韩非的《复韩檄文》之所以有煽动性,是因为它利用了人们对秦国武力扩张的恐惧和对故土文化的眷恋。要反驳它,就不能只讲大道理,还要触动人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我想……加一段话。”陈墨沉吟片刻,在《正名论》的末尾写道:“文字者,非刀兵,乃桥梁;非枷锁,乃纽带。秦与六国,同根同源,何分你我?书同文,非灭他国之文,乃汇天下之文为一,让孤儿能读懂母亲的家书,让商旅能看懂远方的契约,让老者能听懂他乡的歌谣……此非暴政,乃仁心也。”
写完,他将笔一搁,目光坚定:“派人把这段话翻译成六国文字,和《正名论》一起传开。我要让天下人知道,‘书同文’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连接。”
李冰接过《正名论》,仔细看了一遍,激动地一拍案:“写得好!就这么办!”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墨家弟子匆匆跑进来,脸色苍白:“师父,不好了!剑门关的吴校尉……吴校尉带着人杀过来了!他说……他说要‘擒获秦贼陈墨,献给存韩社’!”
陈墨和李冰同时愣住。吴校尉是李冰的旧部,一向支持“书同文”,怎么会突然倒戈?
“还有……”墨家弟子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身后跟着好多学者,都是……都是被韩非从咸阳劫走的文枢署学者!他们举着‘以文抗秦’的牌子,嘴里还念着《复韩檄文》……”
陈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韩非不仅煽动了普通百姓,还彻底洗脑了那些本该推动“书同文”的学者。这些学者熟悉秦国内情,了解“书同文”的软肋,由他们来攻击,比千军万马更可怕。
李冰猛地拔出腰间的剑:“岂有此理!老夫亲自去会会他!”
陈墨却拦住了他:“将军,不可。他们是来‘以文抗秦’的,我们若动武,正好中了韩非的计,坐实了‘秦用武力推行文字’的罪名。”
“那怎么办?”李冰急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进来吧?”
陈墨望着帐外越来越近的旗帜,上面写着“存韩社”和“以文抗秦”的字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去会会他们。他们不是要‘以文抗秦’吗?我就跟他们辩一辩,看看谁的‘文’更有道理,谁的‘理’能服天下人!”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拿起那卷《秦记》的残卷,大步走出中军大帐。
帐外,吴校尉带着数百名士兵和学者,已经逼近到营门口。那些曾经的文枢署学者,此刻脸上带着狂热的表情,举着《复韩檄文》,不停地高喊:“诛秦贼!杀陈墨!”
陈墨站在营门之上,迎着众人的目光,朗声道:“诸位都是饱学之士,难道忘了‘文以载道’的道理?韩非的《复韩檄文》,载的是仇恨之道,是分裂之道,是让天下再陷战火之道!而‘书同文’,载的是和平之道,是统一之道,是让天下人安居乐业之道!你们愿为仇恨的刀,还是为和平的桥?”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让不少学者的呼喊声都停了下来。
吴校尉却脸色铁青,指着陈墨喊道:“休要狡辩!你推行‘书同文’,就是要灭我六国文脉!嬴政是‘秦贼之子’,你护着他,就是与天下为敌!”
“嬴政是大秦的王孙,”陈墨的声音陡然提高,“更是未来的‘文枢’!他的血里,不仅有秦人的坚韧,更有赵人的聪慧,他会让‘书同文’在和平中实现,而不是在战火中毁灭!”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是那个曾经反对“书同文”的郢都学者,他不知何时也被韩非劫到了这里,此刻却对着众人喊道:“陈太史说得对!韩非是在利用我们!他根本不是为了保护文脉,是为了自己当王!‘书同文’是好事,我们不能助纣为虐!”
“住口!”吴校尉怒吼,拔剑就要刺向郢都学者。
“住手!”陈墨大喊。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斥候骑着快马,疯了一样冲进人群,手里挥舞着一封黄色的诏书,声音嘶哑:“君上……君上的诏书!异人君上亲率宗室,在咸阳宫复辟了!蒙骜被擒,吕不韦……吕不韦逃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陈墨。
异人复辟了?怎么可能?他不是被软禁了吗?
陈墨看着那封黄色的诏书,突然觉得,这场围绕着文字、权力和未来的博弈,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惊心动魄。而远处的关中方向,似乎有一道新的风暴正在酝酿,即将席卷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