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沉默片刻,缓缓道:“我是一个想结束战乱的人。”
项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
接下来的日子,寿春城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备战状态。百姓们踊跃捐粮,士兵们加紧训练,城防也得到了加固。陈墨则忙着绘制秦军的布防图,分析王翦的用兵特点,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他的身体渐渐好转,王离给的解药虽然不能根治牵机引,却能有效压制毒性。陈砚一直陪在他身边,细心照料,少年人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期间,那个神秘的“故人”老者又出现过一次,给了陈墨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王翦已启程,带六十万大军,不日便到。”
陈墨将纸条交给项燕,项燕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六十万大军,这几乎是秦国的全部兵力,嬴政这次是下定决心要灭楚了。
“陈先生,你有把握对付王翦吗?”项燕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陈墨坦诚道,“王翦是百年难遇的名将,想要战胜他,难如登天。”
项燕的脸色更加难看:“那我们……”
“但我们可以让他知难而退。”陈墨道,“王翦用兵,最看重代价。只要我们让他觉得灭楚的代价太大,他就会犹豫,甚至可能退兵。”
“如何让他觉得代价太大?”
“坚守寿春,同时派奇兵袭扰他的粮道和后方,让他首尾不能相顾。”陈墨道,“他带六十万大军,粮草消耗巨大,只要我们能坚持一年半载,他必然会退兵。”
项燕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然而,就在楚军积极备战的时候,一个坏消息传来:赵高的人找到了寿春,而且还带来了嬴政的诏书,要项燕交出陈墨,否则就屠城。
“赵高这个奸贼!”项燕气得拍案而起,“竟然用百姓来威胁我!”
“将军,不能交!”项伯道,“陈先生是我们的智囊,交出去我们就完了!”
陈墨却很平静:“将军,把我交出去吧。”
“陈先生!”项燕和项伯同时惊呼。
“我不能因为自己,让寿春百姓陷入危难。”陈墨道,“而且,赵高想要的是我,不是百姓。我跟他们走,他们未必会屠城。”
“可你跟他们走,就是死路一条!”项燕道。
“未必。”陈墨笑了笑,“我还有用,赵高不会轻易杀我。而且,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见见王翦。”
“见王翦?”项燕不解。
“嗯。”陈墨道,“我要亲自去劝他退兵,或者,至少让他知道,灭楚并非易事。”
这无疑是一个疯狂的想法,去秦军大营见王翦,与虎谋皮,九死一生。
“陈先生,你疯了!”项伯道。
“我没疯。”陈墨道,“这是唯一能避免生灵涂炭的办法。将军,就按我说的做吧。”
项燕看着陈墨坚定的眼神,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我会派钟离昧暗中跟随,一旦有危险,就救你出来。”
陈墨感激地看了项燕一眼:“多谢将军。”
第二天,赵高的人来到了寿春城下。陈墨一身布衣,独自走出城门。
“陈太史,别来无恙?”那个左眉骨有疤痕的校尉狞笑着看着他。
“废话少说,带我去见王翦。”陈墨冷冷道。
校尉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陈墨会这么平静。他挥了挥手:“带走!”
陈墨被押上一辆囚车,往秦军大营的方向驶去。他回头望了一眼寿春城,城墙上,项燕和项伯正望着他,眼神复杂。
囚车在土路上颠簸前行,陈墨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心中一片平静。他不知道自己此去能否回来,也不知道能否说服王翦。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做。
这或许是他作为吕不韦之子,作为一个想结束战乱的人,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在囚车即将进入秦军大营时,陈墨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营门口,身披重甲,手持长戟,正是王翦!
王翦也看到了他,眼神锐利如鹰,似乎想将他看穿。
陈墨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他能说服这个老谋深算的老将吗?他自己的命运,寿春百姓的命运,甚至整个天下的命运,都系于此行。
囚车缓缓驶入大营,陈墨迎着王翦的目光,缓缓抬起了头。一场决定楚地命运的对话,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