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的山林比大梁的雾气更稠,像是把整个天空都揉碎了洒下来,沾在枝叶上,凝成水珠,“嘀嗒”落在陈墨的肩头。他已经换了一身粗布短打,把甲胄和佩剑藏在了路边的山洞里——现在全国都在通缉他,穿着秦吏的服饰,无异于自投罗网。
脚下的山路崎岖,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打滑,陈墨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之前和冯劫士兵拼杀时留下的伤口,只来得及简单包扎,现在被汗水浸得发疼。他停下来,靠在一棵老樟树上,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刚想咬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夹杂着人的吆喝:“搜仔细点!陈墨那反贼肯定就在这附近,找到他,赏百金!”
陈墨立刻屏住呼吸,闪身躲到树后,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只见十几个骑兵正沿着山路搜索,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将领,腰间挂着一把弯刀,甲胄上绣着“李”字,显然是李斯的人。
“将军,这山路这么偏,陈墨会不会已经绕去别的地方了?”一个士兵问道。
“不可能!”络腮胡将领冷笑一声,“李斯大人说了,陈墨要去救项伯,必经这条道。只要我们守住前面的隘口,他插翅难飞!”
陈墨的心沉了沉——李斯竟然把他的路线都算准了。这条山路是去驿站的近路,若是绕路,至少要多走两天,到时候项伯怕是已经被李斯转移了。他悄悄后退,想从山林侧面绕过去,却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谁在那里?”络腮胡将领立刻拔出弯刀,朝着陈墨的方向喊道,“出来!不然放箭了!”
陈墨知道躲不过去,索性从树后走出来,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平静:“我是这山里的猎户,路过这里,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络腮胡将领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手臂的包扎上:“猎户?猎户会伤得这么重?把他抓起来,仔细盘问!”
两个士兵立刻下马,朝着陈墨扑来。陈墨早有准备,侧身躲过左边士兵的手,同时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士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右边的士兵见状,拔出佩剑就刺,陈墨弯腰躲过,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拧,佩剑掉在地上,他一脚踹在士兵的膝盖上,士兵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好身手!看来你就是陈墨!”络腮胡将领眼睛一亮,翻身上马,挥舞着弯刀就朝着陈墨冲来,“兄弟们,上!拿下陈墨,赏百金!”
十几个士兵立刻围了上来,手里的刀剑朝着陈墨刺去。陈墨没有武器,只能靠着身法躲闪,时不时抓住机会反击,可士兵越来越多,他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手臂的伤口被扯裂,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包扎的布条。
就在这时,山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哨声,紧接着,十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拿着弓箭和长矛,朝着骑兵射去。“陈先生,我们来帮你!”为首的汉子大喊一声,正是之前在淮水岸边被陈墨救过的渔民老周。
陈墨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老周。老周之前因为欠了当地豪强的钱,被人追杀,是陈墨帮他还了钱,还帮他讨回了被抢走的渔船。
“多谢老周!”陈墨回过神,朝着老周点了点头,然后朝着络腮胡将领冲去。有了老周等人的帮助,骑兵们顿时乱了阵脚,他们擅长马战,在山林里根本施展不开,很快就有几个士兵中箭落马。
络腮胡将领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就想跑。陈墨怎么会给他机会,捡起地上的佩剑,朝着他的后背掷去,佩剑“噗”地一声,刺穿了他的甲胄,络腮胡将领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下来,没了气息。
剩下的士兵见将领死了,纷纷转身逃跑。老周想要去追,被陈墨拦住了:“别追了,他们是李斯的人,追上去反而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老周点了点头,走到陈墨身边,看着他手臂的伤口:“陈先生,你的伤得赶紧处理,我家就在前面的村子里,先去我家包扎一下吧。”
陈墨犹豫了一下——他想尽快去救项伯,可伤口要是再不处理,怕是会感染。“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老周的村子在山林深处,只有十几户人家,都是渔民和猎户,民风淳朴。老周的妻子见陈墨来了,立刻烧了热水,找来了草药,帮陈墨重新包扎伤口。“陈先生,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要是没有你,我们一家早就活不下去了。”老周的妻子一边包扎,一边说道。
陈墨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们怎么会在山里?”
“是钟离昧将军派人告诉我们的,说你可能会经过这里,让我们在附近接应你。”老周说道,“钟离昧将军还说,李斯把项伯公子关在前面的清溪驿站,那里有很多士兵看守,硬闯肯定不行。”
陈墨点了点头——钟离昧考虑得很周到。他喝了一口热水,感觉体力恢复了些:“老周,你知道清溪驿站的布局吗?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悄悄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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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驿站我去过,后面有一条排水沟,通到驿站的后院,不过里面很窄,只能容一个人爬过去。”老周想了想,“而且后院有两个士兵看守,得想办法引开他们。”
陈墨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个机会。他立刻站起身:“老周,你能不能帮我找一套驿站杂役的衣服?再帮我准备一些迷药,我想混进去。”
“没问题!”老周立刻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套灰色的杂役衣服和一个小瓶子回来,“这迷药是用山里的草药做的,人闻了会昏迷半个时辰,不会伤人。”
陈墨接过衣服和迷药,心里涌起一股感激。他换好衣服,又在脸上抹了些泥土,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杂役。“老周,我要是明天中午还没回来,你就去告诉钟离昧将军,让他带人去清溪驿站救项伯。”
“陈先生,你一定要小心!”老周的眼里带着担忧。
陈墨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清溪驿站的方向走去。山林里的雾气渐渐散了些,太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知道,这一去,危险重重,可他没有退路——项伯还在等着他,咸阳的阴谋还等着他去揭穿。
与此同时,清溪驿站的地牢里,项伯正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碎瓷片——那是他刚才趁看守不注意,从地上捡起来的。地牢里很暗,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一丝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血腥味。
“吱呀”一声,地牢的门被打开了,李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盏油灯,身后跟着两个士兵。“项伯公子,考虑得怎么样了?”李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压迫感,“只要你写信给王翦,让他带兵回咸阳,我就放了你,还让你做楚地的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