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夜色如墨,长信宫的密室里,烛火被风卷得忽明忽暗。华阳夫人坐在鎏金坐榻上,指尖摩挲着那枚骊宫卫令牌,令牌上的篆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这是赵成丢失的那枚“骊”字令,也是开启骊山陵墓祭台的最后一把钥匙。她身旁的芈安,穿着博士的儒衫,脸上还带着伪装的恭顺,手里捧着一卷染血的方士供词。
“太后,扶苏已被召回咸阳,此刻正在宫苑候旨。” 芈安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嬴政听信了您的话,以为扶苏在长城‘私通方士,妄议焚书’,已经命郎卫看守宫苑,不准扶苏与外人接触。”
华阳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令牌放在案上,案上还摆着一卷泛黄的《楚系宗谱》,封皮上绣着芈氏的图腾。“嬴政这孩子,终究是多疑。” 她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却藏着刺骨的寒意,“当年若不是我认异人为子,他岂能坐上秦王之位?如今他统一天下,称始皇帝,就忘了芈氏对嬴氏的恩情,忘了楚系才是他的根基!郡县制削藩,博士官抑儒,焚书策(虽废却留隐患)动文脉,他这是在自毁江山!”
芈安抬头,眼底闪过狂热:“太后英明!楚地旧贵族已集结完毕,只要您一声令下,就能拿下关中;关中驻军里的楚系将领,也已备好,只待虎符调令!扶苏一除,嬴政就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您拥立公子成蟜(嬴氏旁支,华阳抚养长大)为帝,恢复分封,楚系就能重掌大权,再现当年宣太后(芈月)辅政的盛景!”
“成蟜还太嫩,” 华阳夫人摇头,目光落在案上的方士供词上,“当务之急,是借‘坑儒’之名,坐实扶苏的罪。这卷供词,是从骊山逃出来的方士写的,上面‘招认’扶苏用黄金资助方士,让他们编造‘亡秦者胡也’的谶语,意图借匈奴之手逼宫。嬴政最恨旁人觊觎他的皇位,看到这个,必会赐死扶苏。”
她拿起供词,递给芈安:“你把这供词交给李斯,让他呈给嬴政。记住,要装作是‘无意间’搜到的,不要暴露我们的痕迹。另外,通知鲁先生,明日博士官设立仪式,让他务必带着学宫的典籍到场,尤其是那卷《吕氏春秋》残本——陈墨视文脉如命,只要典籍在,他就会留在仪式上,不会去救扶苏。”
芈安接过供词,躬身退下。密室里只剩下华阳夫人,她拿起骊宫卫令牌,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骊山方向——那里有嬴氏的祖陵,有她为嬴政和扶苏准备的“祭台”。“异人,嬴政,扶苏……” 她轻声呢喃,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不是我要毁了嬴氏,是你们毁了芈氏,毁了大秦该有的样子。”
太史令府的书房里,烛火彻夜未熄。陈墨铺开一卷竹简,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线索:赵成死前的“沙丘之主非吕”、吕不韦残页上的“芈氏藏锋”、赵高府中搜出的楚地密信、华阳夫人近期频繁接触的楚系学士……这些碎片像散落的秦篆笔画,终于在他脑海里拼成了一个可怕的名字——华阳夫人。
“先生,李斯丞相来了!” 项伯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早已凉透的粟米羹,“他说,嬴政陛下收到了一卷方士供词,要治扶苏公子的罪!”
陈墨猛地抬头,只见李斯脸色惨白,手里攥着一卷帛书,快步走进来:“陈墨,不好了!陛下收到供词,说扶苏在长城私通方士,编造谶语,资助匈奴!陛下已经下令,明日博士官仪式后,就召扶苏入宫问话,若是供词属实,就要赐死扶苏!”
陈墨接过帛书,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能清晰看到“扶苏赠黄金百镒”“与匈奴密约”等字眼,落款是“方士卢生”。他的手指顿住——卢生是当年与徐福一起出海求仙的方士,早在半年前就失踪了,怎么会突然出现供词?而且供词上的楚地俗字,与华阳夫人身边学士的笔迹如出一辙!
“这是伪造的!” 陈墨的声音带着震怒,“卢生半年前就没了踪迹,怎么会写供词?而且这上面的楚地俗字,是华阳夫人身边芈安的笔迹!李斯,你想想,最近是不是华阳夫人在陛下面前说扶苏的坏话?是不是她‘无意间’让你看到这卷供词?”
李斯愣住了,仔细回想:“没错!昨日在后宫,华阳夫人说‘听闻扶苏在长城与方士往来密切,恐对陛下不利’,今日一早就有人把供词送到相府,让我呈给陛下!我当时只觉得奇怪,却没往华阳夫人身上想……”
“她这是借刀杀人!” 陈墨将竹简推到李斯面前,“赵高和赵成只是她的棋子,真正的沙丘之主是华阳夫人!她要借坑儒的由头,诬陷扶苏谋反,除掉扶苏这个眼中钉,然后拥立成蟜,恢复分封,让楚系掌权!你看吕不韦的残页,上面写着‘芈氏藏锋,待时而动’,就是指她!”
李斯看着竹简上的线索,后背渗出冷汗:“那怎么办?陛下现在已经起了疑心,明日仪式后就会召扶苏入宫,若是扶苏说不清楚,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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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让扶苏知道真相!” 陈墨起身,抓起案上的“太史令”木印,“项伯,你立刻去宫苑,想办法见到扶苏,告诉他供词是伪造的,华阳夫人是幕后黑手,让他明日入宫时,一定要据理力争,不要落入圈套!我和李斯去学宫,让鲁先生带着学士们,在明日仪式上作证,证明扶苏从未私通方士!”
项伯郑重点头,抓起一把短剑,转身冲进夜色。陈墨和李斯也快步出门,坐骑的马蹄声打破了咸阳的寂静,朝着学宫方向疾驰而去——他们必须在明日仪式前,做好万全准备,保住扶苏,揭穿华阳的阴谋。
宫苑的偏院里,扶苏披着一件素色的麻布袍,望着院中的梧桐树,眉头紧锁。他刚从长城回来,还没来得及向嬴政禀报匈奴的真实动向(只是小股骚扰,并非大举南下),就被郎卫拦在宫苑,说陛下要他“闭门思过”。
“公子,有人找您!” 院墙外传来一阵轻响,项伯从树上跳下来,甲胄上沾着树叶,“是陈墨先生让我来的!陛下收到的方士供词是伪造的,是华阳夫人的阴谋,她要诬陷您谋反,赐您死!”
扶苏猛地转身,眼底满是震惊:“华阳夫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与她无冤无仇!”
“因为她要恢复分封,扶持成蟜!” 项伯将陈墨的话复述一遍,“先生说,供词上的笔迹是华阳身边芈安的,卢生早就失踪了,供词是假的!明日仪式后陛下召您入宫,您一定要揭穿华阳的阴谋,不要被她的话误导!”
扶苏握紧拳头,指节发白。他想起在长城时,赵成的同党赵贲曾试图拉拢他,说“华阳夫人愿助公子登基,恢复分封”,当时他以为是吕氏旧部的诡计,没想到竟是真的!“我知道了。” 扶苏的声音坚定,“明日入宫,我一定会向陛下说明真相,绝不会让华阳的阴谋得逞!”
项伯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走,却听到院外传来郎卫的脚步声:“谁在里面?陛下有旨,不准任何人见扶苏公子!”
项伯急忙爬上树,消失在夜色里。扶苏望着项伯离去的方向,心里满是感激——陈墨总是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伸出援手,就像当年在长城,陈墨派人送来秦篆范本,教他“人心归一”的道理。
次日清晨,咸阳学宫前的广场上,挤满了百官、学士和百姓。广场中央搭起了高台,上面陈列着从六国收集来的典籍,有《诗》《书》《礼》《易》,有《吕氏春秋》残本,还有陈墨主持编写的《秦记》和《仓颉篇》范本。鲁先生带着学宫的小学士们,穿着整齐的儒衫,站在高台下,手里捧着竹简,脸上满是庄重。
嬴政穿着黑色的帝袍,坐在高台正中的宝座上,华阳夫人穿着华丽的后服,坐在他身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底却藏着冷光。李斯和陈墨站在高台下,目光警惕地盯着人群中的楚系学士——芈安就混在里面,手里攥着那卷伪造的供词,随时准备发难。
“陛下驾到——” 谒者的声音响起,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嬴政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洪亮:“今日设立博士官,是为了保留天下文脉,让学士们为大秦献策,让百姓们知礼明法!从今日起,博士官掌典籍,议朝政,与寡人共治天下!”
百官和百姓纷纷跪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这时,芈安突然从人群中冲出,跪在高台下,手里高举着帛书:“陛下!臣有要事奏报!扶苏公子私通方士,编造谶语,资助匈奴,意图谋反!这是方士卢生的供词,请陛下过目!”
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百姓们交头接耳,学士们议论纷纷。嬴政的脸色沉凝下来,接过供词,展开一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陛下!这是伪造的!” 陈墨立刻上前,躬身道,“卢生半年前就已失踪,怎么会写供词?而且供词上的楚地俗字,是芈安的笔迹!臣请陛下彻查芈安,他是华阳夫人的亲信,这一切都是华阳夫人的阴谋!”
华阳夫人脸色一变,立刻道:“陈墨!你休要血口喷人!芈安是博士,怎会伪造供词?倒是你,多次包庇扶苏,与李斯同党,是不是也参与了谋反?”
“陛下!臣没有!” 李斯急忙辩解,“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扶苏公子忠心耿耿,绝不会私通方士!华阳夫人这是借刀杀人,想要扶持成蟜,恢复分封!”
“恢复分封?” 嬴政的目光落在华阳夫人身上,带着审视,“母后,你真的想恢复分封?”
华阳夫人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只是担心扶苏公子被方士蒙蔽,绝无扶持成蟜之意!陈墨和李斯这是因为之前被陛下治罪,心怀不满,故意诬陷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