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炮楼那扇沉重的、仿佛锈死的铁门, 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断裂般的“吱呀”声, 缓缓、缓缓地裂开了一道透着死气的缝隙!
一个穿着伪军军官服、却如同丧家之犬的身影,双手高举过头顶, 如同举着千斤重担!
手里死死攥着那张催命的通牒, 脸色灰败得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 一步、一步,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挪出了门洞, 对着空旷死寂的原野, 发出嘶哑、变调的哀嚎:
“别…别开炮!降了!我们…按信上说的办!!”
紧接着——
第三个!第四个!……
恐慌的堤坝,彻底崩溃!
求生的本能, 混合着对那毁天灭地武器的终极恐惧, 彻底碾碎了任何形式的抵抗意志!
炮楼里的伪军们如同决堤的洪水, 争先恐后地涌出囚笼! 将枪支弹药如同烫手山芋般胡乱抛在炮楼前的空地!
然后失魂落魄地排成歪歪扭扭、毫无生气的队列, 一个个垂头丧气, 如同等待命运镰刀的待宰羔羊。
少数炮楼里残存的日军, 试图弹压这汹涌的投降狂潮, 但瞬间就被绝望的伪军淹没!
或被失去理智的伪军缴械、按倒, 或只能在冰冷的绝望中, 无声地放下那曾象征“武士荣耀”的武器。
仅仅一夜!
平安县城外围,五座炮楼—— 陷落于无形的恐惧!
消息如同电流, 刺破清晨的薄雾, 传回装备大队指挥所。
江岳正凝立于巨大的地图前,指尖精准地点在刚刚被标记为“齑粉”的磨盘岭位置。
通信员步履带风闯入, 声音压抑着跳动岩浆般的兴奋:
“报告!平安县城外围!响水洼、小李庄、黑风口、李家墩、柳树屯——五座炮楼!守军全体缴械投降!人枪正在接收!”
指挥所内,压抑的欢呼如同闷雷滚动!
小眼更是激动地一拳砸在桌上:
“成了!这火,点着了!”
江岳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唯有那深潭般冰冷的眼眸最深处, 一丝极细微、如同刀锋淬火般的锐芒, 一闪而逝。
他缓缓收回点在地图上的手指,指腹轻轻捻了捻沾染的铅笔灰,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目光未曾离开地图分毫, 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嘈杂, 平静得令人心悸:
“嗯。按计划,接收、甄别、安置。”
他顿了顿,指尖已移向地图下一处狰狞的标记,
“下一个目标,准备。”
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仿佛那五座炮楼的崩塌, 不过是磨盘岭那声灭世咆哮后, 必然奏响的、微不足道的余音。
太原。
鬼子第一军司令部。
空气,凝固得如同万年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