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卷着漆黑的煤灰和粗砺的砂石,狠狠抽打在脸上,留下细微的刺痛。
江岳带着运输队和两个重火力排,在向导引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闯进了宋支队的临时驻地——
一个废弃矿洞。
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劣质烟草和人体汗馊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眼前的景象,让这位来自未来的装备大队长心脏猛地一缩——
远比他预想的更为触目惊心。
这哪里是驻地?
分明是绝境求生者的避难所。
几个幽深的矿洞口,胡乱塞着破麻袋和枯枝,勉强抵挡着严寒。
洞内光线昏暗,影影绰绰。
战士们蜷缩在冰冷的、仅铺着薄薄干草的地上,身上那所谓的“军装”,早已褴褛不堪,补丁摞着补丁,颜色褪尽,形同乞丐。
只有重伤员身上,才勉强盖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袄。
更扎眼的是许多人脚上那双磨得发亮的草鞋,在寒气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们紧抱着怀中的枪,眼神里燃烧着战斗的渴望,却无法掩盖那深入骨髓的疲惫。
那些枪——三八式、老套筒、汉阳造,甚至还有老掉牙的土枪——
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历经沧桑,磨损严重。
刺刀上布满缺口,诉说着无数惨烈的搏杀。
最让江岳心头滴血的是弹药:
战士们正屏息凝神,将不多的子弹一颗、一颗地数出来,郑重地交给即将出击的战友。
腰间的手榴弹袋,大多空空荡荡,像一张张饥饿的嘴。
“宋支队长!同志们辛苦了!”
江岳压下翻涌的酸涩,快步上前,向那位如磐石般屹立在洞中的身影,郑重敬礼。
宋支队转过身。
他面色黝黑,身形敦实如山,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昏暗中依旧锐利逼人。
然而,深刻在眉宇间的风霜沟壑,磨破袖口露出的、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腕,无声地诉说着这位老红军走过的万水千山。
他的资历,比李云龙更老;他的级别,也更高。
对于宋支队,江岳心中只有沉甸甸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