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顿,身体微倾,压低声音似推心置腹:
说句实在话,如今华北局面,若无贵军在此奋力周旋,频频重创日寇,我绥远方面承受之压力,恐十倍于今日。
说起来,傅长官与我都该好好感谢贵军才是。
赵刚欲言,江岳却已不耐
——这般互相吹捧本是刮民党故伎,他素来不齿,于是抢前道:
周处,我部近日筹划袭击归绥鬼子机场。此举虽为抗日,亦为绥远清除一患。傅长官与我部同为抗日力量,特此通报。
周伯英眼皮一跳,笑容不变:
贵部骁勇,天下皆知。
然归绥机场乃日军重地,守备森严,恐非易与。不知贵部需我方提供何种......便利?
他将二字咬得轻飘。
赵刚按计划欲答,江岳却直接冷声打断:
周处长,我们不需贵方一兵一弹,也不需你们提供情报。只通知一事:数日之内,归绥机场所有鬼子飞机,必将化为废铁!
周伯英笑容一僵。
副官的手猛地握紧枪柄。
江岳视若无睹,继续道:
炸完之后,鬼子会作何反应?会不会怀疑有人暗中配合?会不会报复?这水会被搅得多浑,谁也不知。我们炸完就走,烂摊子,恐怕还得傅长官和周处长收拾。
周伯英脸色微变,端茶的手顿了顿:
江队长,此言......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是否危言耸听,数日后自见分晓。
江岳身体前倾,目光如炬,
但我们做事,讲个光明磊落。提前打招呼,是不想误伤,也是给傅长官一个选择的机会。
是眼睁睁看鬼子机场被炸,然后被动承受一切后果?
还是......做点事情,让此次行动,对绥远、对傅长官更......有利一些?
周伯英彻底收起笑容,沉吟不语,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
他心知对方绝非虚张声势
——八路军连克大同、攻势如虹,空中力量神出鬼没,炸机场绝非空话。
这确是烫手山芋直接塞到了他,塞到了傅长官手里。
此事......关系重大,非卑职所能决断。请二位稍候。
周伯英起身快步离去。
屋内陷入沉默,唯闻窗外风声呜咽。
赵刚看了江岳一眼,眼中无责备,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对付傅宜森这般老牌军阀,有时直来直去的刀子,比弯弯绕绕的绳子更有效。
约莫一炷香后,门外传来沉重马蹄与脚步声。
门帘一掀,一披黄呢军大衣、身材高大、面容肃毅的身影步入,正是傅宜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