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传下去,干劲更足了。
士兵们喊着号子,推动着沉重的石碾子来回碾压。
身体瘦削却眼神晶亮的矿工们,凭着经验指导着哪里该填,哪里该挖。
有人忙着砍伐周边多余的灌木,清理出更长的进近通道。
阳光暴晒,尘土呛人,但没人停下。
大家都知道这工事的特殊意义
——这不是用来打敌人的,是用来救自己人的。
跑道雏形渐渐显现。
它简陋得可怜,只是把矿区原来的广场,硬生生延长了上百米,长度勉强够用,两边还散落着新挖出来的石块。
一个年轻的小战士累得直喘气,扶着铁锹对旁边老兵说:
“老哥,咱这机场……能行吗?我看着心里都没底。”
老兵抬起脏兮兮的脸,眯眼看了看初具规模的跑道,又望了望湛蓝的天空:
“瓜娃子,你懂啥!这叫有备无患!
天上飞的兄弟知道底下有这么个地方,心里就踏实!
真到要往下掉的时候,有这么条道接着,那就是救命稻草!”
张大彪也听到了这话,他没回头,只是从水桶里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剩下的从头顶浇下。
水珠混着泥浆从他刚毅的脸上滚落。
他望着这条在烈日下艰难延伸的土跑道,眼神复杂。
他知道这跑道简陋至极,风险极大,但它代表的是地上的人对天上兄弟的一份心意,一份绝不放弃的承诺。
夕阳下,这条简陋的跑道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它静静地躺在矿区中央,像一道粗糙的伤疤,却又充满了生的希望。
张家口西。
四架“木头鹰”保持着紧凑的队形,发动机嗡嗡作响,像一群巨大的木蜻蜓,掠过晋西北初夏苍翠的山峦。
它们飞得不算快,机身单薄,阳光几乎能透过蒙皮照进座舱。
飞临张家口外浅野支队上空时,领航的长机摇了摇翅膀。
“看到鬼子了!准备干活!”
前座的飞行员头也不回地吼道,双手稳稳把住操纵杆,尽量让飞机保持平稳。
后座的投弹手早已打开机腹下的炸弹舱门,一股强劲的气流瞬间灌入狭小的机舱。
他眯起眼,透过舱门下的空隙,死死盯着下方如蜈蚣般蠕动的鬼子车队。
“稳一点……再稳一点……”
他喃喃自语,心脏怦怦直跳,汗水流进眼睛也顾不上擦。
没有先进的瞄准具,全凭眼力和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