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言语,只有刀刃割开皮肉时令人牙酸的声音,以及偶尔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
篝火被艰难地升起,用的是从附近林缘捡来的枯枝。
一块块血淋淋的马肉被架在火上烤炙,散发出一种混合着焦糊和腥气的古怪味道。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地围坐在火堆旁,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咀嚼着这来之不易,却象征着彻底失败和屈辱的“食物”。
夏日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这片布满尸体和绝望的草原上。
曾经不可一世的骑兵旅团,如今只剩下一群啃食着同伴血肉、苟延残喘的残兵。
北方草原的天空下,回荡着一曲无声的、属于侵略者的悲凉挽歌。
尽管身心俱疲,浸透了失败与屈辱的苦涩,黑岩义隆残存的军事素养让他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在勉强用烤马肉填了填咕咕作响的肚子后,他强打精神,下达了警戒命令。
几名体力稍好、还算警觉的士兵被派了出去,作为暗哨和游动哨,向外撒出了数公里远,意图在广阔的草原上建立起一道脆弱的预警屏障。
他们趴在草窠里,耳朵紧贴地面,努力分辨着任何可能代表危险的声音,但除了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和远处不知名虫豸的鸣叫,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营地中央,为了驱散渐渐袭来的凉意,也为了给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区域提供一些照明和虚幻的安全感,一堆堆篝火被点燃起来。
干燥的枯枝和捡来的马粪在火焰中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周围一张张麻木、疲惫而惊恐的脸,也将他们蜷缩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射在血迹斑斑的草地上。
黑岩义隆靠坐在那棵半残的树下,看着跳动的火焰,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焦虑。
他无比渴望立刻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离后面那些恐怖的钢铁战车和天上的死神越远越好。
每一分每一秒的停留,都让他感到如坐针毡。
但是,他不能。
他麾下的士兵,经过连番苦战、亡命奔逃和精神上的残酷折磨,已经达到了生理和心理的极限,很多人抱着枪就昏睡过去,推都推不醒。
而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战马,情况更糟,几乎全都瘫软在地,需要漫长的休息,才能恢复一点点行动能力。
现在强行驱赶他们夜行军,无异于自寻死路,不用敌人打,自己就会崩溃。
他只能赌,赌八路军的追击已经结束,赌这个夜晚能够平安度过。
与此同时,附近那个树木稀疏的缓坡之上。
夜色为山坡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魏和尚如同一尊融入黑暗的石像,悄无声息地伏在坡顶的草丛后,锐利的目光穿透朦胧的夜色,死死锁定着坡下不远处那片跳动着篝火光芒的区域。
小主,
虽然距离不算太近,但借助篝火的照明和夏季较为清晰的夜空,他依然能大致分辨出鬼子营地混乱的轮廓,以及那些如同蝼蚁般蜷缩在火堆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