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殊心楼,浸润在一片宁谧的薄光里。
初春暖阳透过珙桐树新发的嫩叶,在院中青石板上筛下细碎跳跃的光斑。
十八年来,昨晚是秦无恙睡得最为踏实安稳的一觉。
没有在凌晨三点多被那片猩红黏腻的噩梦惊醒,没有冷汗涔涔地坐起,耳边不再回荡颈骨断裂的脆响与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狂笑。
纠缠了他十八年的丘明谷梦魇,那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荆棘,似乎终于在昨夜被他自己亲手挥刀,斩断了大半。
他直面了内心深渊里那个古老而邪恶的声音。
过程……似乎比预想中要简单一些。
没有预想中的心悸恐慌,没有童年阴影带来的生理性颤抖,胸腔里鼓荡着的……只有沉淀了十八年的复仇渴望,以及愿望达成的快意。
晨练结束,秦无恙只穿着单薄的练功服,静静站在二楼书房的窗边。
晨光勾勒出他挺拔却不再显得过分消瘦的侧影。
他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目光悠远,落在了某个未知的远方,沉浸在某种深沉的思虑中。
咚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凝思。
靳安然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摆着清粥小菜和几样精致的点心,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吃东西了。”
秦无恙转过身,很自然地伸手挽住靳安然空闲的胳膊,将她轻轻带到身边,声音低沉而柔和:
“我已经好了,能走能动,不用再辛苦你总给我送吃的来。”
靳安然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像初绽的桃花:
“昨晚你才进了绝墟……消耗那么大,担心你没睡好。”
秦无恙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颊边的一缕发丝,语气淡然:
“以后……我不会再有睡不好的时候了。”
靳安然仰头看着他,眸子里漾开发自内心的欣喜光芒。
她懂。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身边这个男人忍了整整十八年,等昨晚那样的一个机会,等了足足十八年。
一个六岁的孩子,经历过那般非人的折磨与绝望,亲眼目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一次次惨死,被迫吞下伙伴的血肉……
那积压在心底的愤恨,压抑了如此漫长的岁月,总算在昨晚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猛烈喷发了出来。
甚至连今早靳安然第一眼看到苏醒的秦无恙时,都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某种微妙的变化。
那总是笼罩在他眉宇间的忧郁与冷漠,似乎被清晨的阳光驱散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明亮松弛了些。
靳安然一边小口喝着温热的粥,一边温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