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润新苗 ~

狼崽从棉被里探出头,对着缺耳狼兵龇了龇牙,虽然声音还发虚,却把小身子挡在了红绳黄鼠狼前面。

我看着狼崽湿漉漉的眼睛,突然想起陈九说过的话:山仙的种,未必继承山仙的恶。就像灰家老祖藏在李瞎子的皮囊里,心却是几百年的阴;而这只被狼仙血脉养大的崽子,眼里却藏着黄仙谷的暖。

“规矩是人定的,也能改。”我拔出骨刀,刀身在雨里泛着冷光,龙鳞的光顺着刀刃淌下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狼兵们扭曲的影子——它们的影子里,都缠着淡淡的黑气,是狼仙残留的戾气。

“你想护着它?”缺耳狼兵的绿光更盛,身后的狼兵们呈扇形散开,喉咙里的低吼连成一片,“就凭你?”

我没答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骨刀上的光突然暴涨,把雨幕撕开道口子,阳光从口子钻进来,落在狼兵的影子上。黑气被阳光一照,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被烫到的烙铁。

狼兵们疼得后退半步,眼里第一次露出惧色。

“狼仙已死,戾气该散了。”我举起骨刀,却没劈下去,只是让龙鳞的光更亮些,“你们要是还认狼家的血脉,就该守狼家的本分——护山,不是毁山。”

缺耳狼兵盯着我手里的刀,又看了看躲在棉被里的狼崽,突然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竟往后退了三步,对着狼崽伏下了身子。其他狼兵愣了愣,也跟着伏下身,黑气在阳光里渐渐淡了。

雨不知何时小了,变成细密的雨丝,落在脸上凉丝丝的。狼崽从棉被里钻出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缺耳狼兵面前,用鼻子蹭了蹭它的耳朵。

“它们这是……认主了?”红绳黄鼠狼扒着门框,眼睛瞪得溜圆。

我收起骨刀,龙鳞的光慢慢隐去。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几声清亮的狼嚎,不再带戾气,倒像在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