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坛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说是坛,其实就是块半人高的青石,石上刻着条盘绕的蛇,鳞片被香火熏得发黑。老李头平日里就守着这坛,初一十五烧两炷香,谁也没想到这不起眼的石头竟成了养邪骨的引子。
离着老远,狗剩就听见“嘶嘶”的响动,像有无数蛇在吐信子。走近了才看清,老槐树的枝桠上挂满了青蛇,都是普通的草蛇,却个个昂着头,盯着柳仙坛,蛇信子吐得飞快,像是在警戒。
“邪门了,这天气蛇早该冬眠了。”山魁挥了挥斧头,想把蛇赶开,却被风丫拉住。
“别碰它们。”风丫指着青石坛,“你看坛上的蛇纹,在动。”
众人定睛一看,石上的蛇纹果然在慢慢蠕动,鳞片的边缘泛着层青光,像活了过来。更怪的是,青石坛周围的灰雪落不下来,像是被层无形的气罩挡住,雪沫子在气罩外打着旋,簌簌往下掉。
狗剩刚掏出那半块黑仙骨头——刚才在老李头家墙角找到的,坛上的蛇纹突然停下,青光大盛。树上的草蛇纷纷落地,在雪地里盘成圈,头朝着青石坛,像是在朝拜。
“柳仙这是……认亲?”山魁看得直咋舌,“难不成这黑仙骨跟它还有亲戚?”
“是认仇。”张萨满摸着胡子,眼睛发亮,“黑仙污了柳仙坛,还想用替身骨瞒天过海,柳仙本体怕是早就憋着火了。”
话音刚落,青石坛突然裂开道缝,缝里钻出条筷子粗的青蛇,蛇身泛着玉石般的光,游到狗剩脚边,对着他怀里的仙骨吐了吐信子,又转头看向长白山的方向,蛇尾在雪地上划出个歪歪扭扭的“走”字。
“它让咱带着骨头走?”山魁蹲下身,戳了戳青蛇的尾巴,被蛇回头瞪了一眼,吓得赶紧缩回手。
狗剩把黑仙骨放在青石坛上,骨头刚接触石面,就“滋啦”冒起白烟,石上的蛇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条虚影,一口咬住黑仙骨,猛地往石缝里拽。骨头在石缝里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最后竟被硬生生啃成了粉末。
“这是……消业?”张萨满喃喃道,“柳仙在帮咱净骨,这下黑仙骨的邪气散了。”
青蛇又游到狗剩面前,这次不再划字,而是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停在他心口的位置,蛇头轻轻点了点,像是在确认龙晶的存在。狗剩只觉得心口一暖,龙晶的光芒透过衣服映出来,青蛇的身体也泛起青光,两者的光交织在一起,竟在雪地上投出个完整的五仙图案——狐、黄、白、柳、灰,环成个圈,中间是条盘着的小龙。
“五仙聚气,龙晶镇坛……”张萨满突然老泪纵横,“你爷爷当年说的没错,这才是破邪的关键!”
青蛇从狗剩身上滑下来,游回青石坛的裂缝里,石缝慢慢合拢,恢复原状。树上的草蛇纷纷散去,钻进雪地里不见了踪影。只有老槐树的枝桠上,还挂着几片没掉的叶子,在灰雪中泛着青绿色,像是春天提前来了。
狗剩摸了摸心口,龙晶的暖意比之前更盛,怀里的四块仙骨也不再发烫,反而透着股温润的气,像是活了过来。他低头看时,竟发现仙骨上的裂痕里渗出了点微光,与龙晶的光隐隐呼应。
“走吧。”狗剩站起身,往村外走,“再晚,五仙该等急了。”
山魁扛着斧头跟上,风丫把布偶重新缝好,抱在怀里,张萨满则摸出个新的兽骨串,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什么,像是在请仙家引路。
出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灰雪渐渐停了,露出墨蓝色的夜空。长白山方向的红光更亮了,甚至能看清山尖上盘旋的黑雾,像条巨大的黑蛇,正一点点往下压。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风丫突然指着前方:“看,那是啥?”
众人往前一看,雪地里立着五个模糊的影子,像是早就等在那里。走近了才看清,左边第一个是只火红色的狐狸,尾巴蓬松,眼睛在夜里亮得像灯笼;挨着它的是只半人高的黄鼠狼,穿着件破烂的小褂子,手里还拄着根小拐杖;中间是只圆滚滚的刺猬,浑身雪白,刺上却沾着点金粉;右边是条青蛇,盘在块石头上,蛇头高昂;最后是只大老鼠,灰扑扑的,却戴着顶小小的瓜皮帽,看着滑稽又诡异。
“五仙真身?”山魁吓得差点把斧头扔了,“比村里老人说的气派多了!”
狐狸突然开口,声音尖细,像个小姑娘:“黑仙凿开封印,借地脉养邪骨,我们的本体被缠在山底,只能派分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