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雪,溅起碎玉般的冰渣,一路向北,直奔——
枢密院副使,柳府。
第三日,酉末,雪霁。
西跨院,窗棂半掩,一盏孤灯。
沈如晦倚案,以银针挑灯芯,火光明灭,映在她瞳仁里,像两簇幽冷的鬼火。
门被轻叩,三短一长。
阿梨闪身而入,怀里抱着一只竹筒,脸色因奔跑而潮红。
“姑娘,回信!”
竹筒开启,抽出薄薄信纸——
字迹潦草,显是匆忙写就:
“尸可弃井,图明夜送。另,上面已允,十日内除影,勿误。”
除影?
沈如晦眸光骤冷——
“影”是谁,不言而喻。
她低笑,笑声轻缓,却叫阿梨后背发寒:“原来,我便是‘影’。”
她抬手,将信纸置于烛焰,火舌舔过,字迹化作黑蝶,扑簌而落。
“十日内,除影?”
“那便看看,谁先除谁。”
第四日,夜。
沈如晦立于草药圃前,以“影”字令牌,在雪地上,轻轻画下一个“十”字。
“十,是期限,也是倒数。”
她抬手,以令牌轻击铁锄,声音清脆,如更鼓,惊起檐角寒鸦。
“阿梨,传话下去——”
“西跨院,明日卯正,开灶设宴,宴请各房管事,答谢月来照拂。”
“宴席上,我要他们,亲手把柳如烟的桩桩罪证,一桩桩,一件件,摆到王爷面前。”
阿梨重重点头,眸光发亮:“是!”
沈如晦垂眸,以雪擦净令牌,声音轻得像雪落:
“借刀杀人,不如借局杀局。”
“柳如烟,你送我毒汤,我送你——”
“死局。”
雪夜,无月。
西跨院,草药圃前,沈如晦种下最后一株断肠花。
她以雪为土,以令牌为碑,在花心,轻轻压下一道“影”字。
“十日后,花谢,人灭。”
风掠过,花苞轻颤,像无声莺啼,又像地狱开门。
她抬头,望向最北——
北苑黑影重重,无灯,无火,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静静看着她。
沈如晦指尖摩挲令牌,声音轻得像雪落:
“十,九,八……”
“倒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