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们需要归零重启

他已经走了三个时辰。从日头偏西到星月无光,脚底的水泡磨破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疼得他直抽气。可他不敢停,怀里揣着的药包还带着余温——那是山下老中医好不容易配齐的药,治娘的咳疾。他得赶在天亮前回去,娘还等着他煎药呢。

“娘说过,路再黑,往前走,总能看见亮的。”阿明咬着牙,把快要熄灭的手电筒往高处举了举。光束扫过前方的山坳,忽然,他看见一点微弱的黄晕,像寒夜里的星子,在远处的树梢上轻轻晃动。

是灯!是村里的灯!

他的心猛地一跳,脚步竟轻快了些。那点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渐渐勾勒出熟悉的屋檐轮廓。风好像不那么冷了,脚底的疼也似乎轻了,他甚至能听见村里的狗在远处低低地吠了两声,那是家的声音。

又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村口的老槐树渐渐清晰起来。树下那盏挂了多年的马灯还亮着,灯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踮着脚朝山路这边望——是娘!她竟披着衣裳等在这儿。

“阿明?是阿明回来了?”娘的声音带着颤,却像一团火,瞬间把这漫漫长夜的寒意都驱散了。

阿明鼻子一酸,加快脚步跑过去,将药包塞进娘怀里:“娘,药……药回来了!”

天快亮了。东方的天际泛起一层薄薄的鱼肚白,山尖上的黑渐渐褪成了青灰色,风里开始有了草木的清香。阿明扶着娘往家走,回头望时,昨夜那片浓黑的山路,此刻已铺着一层淡淡的晨光,像撒了把碎金。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四周是无边的寂静,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呜咽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脚下的石子硌得生疼,好几次他都差点被绊倒。他想过放弃,想过就在这黑暗里歇一歇,哪怕就此睡去。但心底总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提醒他,再走走,再往前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天边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鱼肚白。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错觉。又过了一会儿,那抹白色渐渐扩大,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接着是橘红。

他停下脚步,仰起头。东方的天际,云霞被染成了绚烂的色彩,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洒向大地。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四周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路边的小草挂着露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远处的山峦轮廓分明,沐浴在晨光中。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刚才的疲惫和恐惧仿佛都被这阳光驱散了。他笑了笑,原来真的,只要往前走,再黑的夜,也会有亮起来的时候。夕阳将天空染成熔金般的橘红,他走在蜿蜒的荒野小径上,脚下的碎石子不再硌得生疼。路边的狗尾草在风中轻轻摇曳,草叶上凝结的夜露折射着碎钻般的光芒。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痛感渐渐平息,只剩下风穿过衣领时带来的微凉。

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勾勒出黛青色的轮廓,像沉睡的巨兽匍匐在地。他想起黎明时分踩着露水出发的情景,那时腰背酸痛得像要散架,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而现在,晚风掀起他汗湿的衣角,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几只晚归的田鼠窜过路面,眨眼间便消失在枯黄的茅草丛中。他的影子在身后越拉越长,与天际线融为一体,仿佛要将这一路的疲惫与挣扎都埋进无边的暮色里。

他摸了摸口袋里半块干硬的麦饼,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但此刻胃里的空虚远不及心中的充盈,就像干涸的河床突然迎来了春汛。那些曾经让他夜不能寐的焦虑,那些几乎将他压垮的重担,此刻都随着脚步的节奏,一点点沉淀到了路途中的尘埃里。

天边的晚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色彩逐渐变得柔和,最后一抹霞光也如轻烟般渐渐消散在天际。夜幕悄然降临,墨蓝色的天幕如一块巨大的绸缎,缓缓展开,覆盖了整个大地。

在这片宁静的夜色中,启明星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遥远的天际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它孤独而坚定地悬挂在那里,仿佛是夜空中的守望者,见证着世间万物的更迭。

他的身影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挺直了脊梁,如同挺拔的青松,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坚毅的弧线。那道弧线仿佛具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似乎要刺破这沉沉的夜幕,让光明穿透黑暗的束缚。

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坚实的大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脚下的路在他的前方延伸,蜿蜒曲折,通向那片越来越近的灯火。那片灯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宛如夜空中的繁星,散发着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