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林间的湿气凝结成冰冷的露珠,挂在草叶尖端,折射着天边那一丝将现未现的鱼肚白。空气中弥漫着破晓前的寂静与寒意,唯有几人压抑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打破着这份死寂。
强行“安抚”失控的防御塔,对冷烛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她脸色依旧苍白,步伐有些虚浮,需要艾拉不时搀扶。但她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如同被磨砺过的刀锋。那短暂的、近乎蛮横地介入观星者造物系统的经历,虽然凶险,却像一把钥匙,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层次力量运用的大门。她对自身能力,尤其是与翠星生命网络连接后的感知与影响,有了更直观、也更危险的认知。
“还有多远?”老猫压低声音问道,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愈发稀疏、颜色也开始转向枯黄的林木。他们已经连续跋涉了近两个小时,地势逐渐升高,空气也变得干燥起来。
“根据终端推算,我们已接近森林与戈壁的生态过渡带。”夜枭成员调整着呼吸,电子眼扫过前方,“预计再前行三至五公里,将正式进入‘坠星戈壁’范围。”
坠星戈壁。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人联想到无尽的黄沙、灼热的烈日、致命的流沙以及……壳长老口中那被幻象与能量乱流守护的“星尘沙”。
众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沉重了几分。森林虽然危险,但至少提供了遮蔽和基本的生存资源。而戈壁,那是赤裸裸的生命禁区,每一步都可能踏足死亡。
“加快速度,在太阳完全升起前,找到合适的观察点和藏身处。”冷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在戈壁中,白天的酷热和夜晚的严寒同样致命,他们必须尽快适应。
队伍再次沉默下来,加快了脚步。周围的树木越来越矮小,逐渐被低矮的、带着尖刺的灌木和裸露的、风化的岩石取代。脚下的土地变得坚硬,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沙砾。空气中那股湿润的草木气息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燥的、带着尘土和矿物质的味道。
天光渐亮,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地平线,如同利剑般划破灰蓝色的天幕时,他们终于走出了森林的最后一道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片无垠的、仿佛延伸到世界尽头的土黄色。并非想象中细腻的金色沙海,而是由无数破碎的岩石、板结的盐碱地、起伏的沙丘和深不见底的裂谷构成的、充满了荒凉与死寂的破碎之地。热浪已经开始在地表蒸腾,扭曲着远方的景物,让那些如同巨人骸骨般矗立的风蚀岩柱看起来像是在缓缓蠕动。
狂风卷起沙尘,如同黄色的纱幔,在广袤的戈壁上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如同鬼哭般的声响。天空是一种近乎残酷的、洗练过的湛蓝,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轮正在迅速变得炽白的太阳,无情地炙烤着这片大地。
这就是坠星戈壁。美丽,壮阔,却充满了令人心季的死意。
“他娘的……这鬼地方……”老猫喃喃道,独眼中首次露出了对自然伟力的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退缩。他的战斗本能告诉他,这里的环境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敌人。
夜枭成员迅速开始扫描环境:“地表温度急剧上升,预计正午将超过六十标准度。湿度低于百分之五。能量场……混乱,存在多个异常能量漩涡和空间褶皱信号。导航系统受到严重干扰。”
艾拉抱紧了怀中的小囊,翡翠眼眸中倒映着这片无尽的荒凉,低声说道:“生命的气息……在这里好微弱,好……痛苦。”
就连蓝焰,也焦躁地用爪子刨着脚下滚烫的沙砾,发出不安的低吼。
冷烛眯起眼睛,适应着刺目的阳光和蒸腾的热浪。她尝试着连接翠星的生命网络,但在这里,那种联系变得极其微弱和模湖,仿佛信号被这片死亡之地严重干扰、削弱。只有脚下深处,那属于星球本身的、沉重而缓慢的脉动,还能勉强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