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冀州富商拿起“惠云纸”看了看,果然粗糙不少,便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那精美的“凌云纸”。
曹荃听着金钰的话,尤其是那“非高门显贵不配用”和“限量”之语,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这刘备,武夫出身,倒是附庸风雅,可惜徒为我等做嫁衣。”他嗤笑一声,瞥了一眼那冀州富商和“惠云纸”,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店内不少人听到:“寒门子弟?即便给了他们纸,难道就读得懂圣贤微言大义了?不过是浪费物料罢了。刘使君确是仁德,有时却未免过于天真。知识之道,岂是人人可窥?终究需我辈士人传承阐发。” 他这话立刻引起了店内不少士族子弟的共鸣,纷纷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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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兄高见!”王攸抚掌附和,“圣贤之学,自有其门槛。器物之便,固然可喜,然无师承、无家学,空有书本,亦是对牛弹琴。刘使君推广此物,倒是方便了我等誊抄典籍,传播雅音。至于寒门…能识得几个字,会写自家姓名,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言语间,那种对知识垄断的自信和阶级优越感表露无遗。
金钰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二位公子真知灼见,一语中的!使君亦常感慨,经典深奥,非名师指点难以通达。故此,本店所售书籍,皆是由使君延请的善书之士,包括卢公门下弟子,逐字逐句、呕心沥血手工抄录而成,力求一字无讹,工整端庄,堪比碑拓!这耗费之心力时间,更是难以计量。” 他指着货架上那用锦盒盛放的一等精装版《论语》,“尤其这精装版,所用乃是最上等的‘凌云纸’,由书法最佳之先生抄写,校勘再三,装帧精美,可谓字字珠玑。每一本都略有不同,堪称独一无二之艺术品。数量更是稀少,今日仅有三册。”
这一番话,彻底击中了士族们的痒处。他们追求的不就是这种“独一无二”、“精益求精”的优越感吗?手工抄写、名师校正、限量发行——这些元素叠加起来,使得这些书籍不再是简单的知识载体,而成了彰显地位、品味和文化的奢侈品。
“手工抄录?难怪如此工整!刘使君真是有心了。”曹荃拿起一本精装《论语》,爱不释手地翻看着,那清晰美观的字迹、洁白挺括的纸张,远非家中那些笨重竹简或昂贵缣帛所能比拟,“虽说是为人做嫁衣,但这嫁衣做得确是精美绝伦!我曹家要一册…不,这三册,我全要了!” 他生怕被人抢走,立刻展现出豪门的财力。
王攸一听急了:“曹兄,岂可独美?此等雅物,当分而享之!金掌柜,我愿出高价,定要予我一册!”
“我先看中的!”
“价高者得之!”
店内顿时响起一阵争抢之声,那些原本还端着架子的士族子弟们,此刻也顾不得风度,纷纷加入抢购行列。他们一边嘲笑刘备投入巨大财力人力却只是方便了士族,一边又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份“雅致”和“特权”抢购回家,仿佛谁拥有更多更好的平原纸书,谁就更具文化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