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危险的绝地

控制中心内,警报声凄厉地鸣叫着,比上一次更加急促、更加绝望。光幕上,代表净土屏障的半球形光膜,在西南侧区域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那片区域的颜色已经黯淡到了近乎透明的程度,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而更令人窒息的是,那片令人心悸的苍白烟雾,已经弥漫到了屏障之外极近的距离,它不再缓慢,而是带着一种被愚弄后的冰冷怒意,如同海啸般朝着那脆弱的屏障拍击而来!即使隔着屏障,里克也能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存在被否定的恐怖感。

“屏障强度降至临界点!规则吞噬者已抵达攻击位置!”守墓人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干扰杂音,“刺激强度达到预设值!瑞恩脑波活动急剧飙升!”

维生舱中,瑞恩的抽搐变得更加剧烈,他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声音。他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白色光丝,但这些光丝极其不稳定,时明时灭,仿佛随时会熄灭。

“不够!还不够!”里克冲到维生舱边,对着守墓人大喊,“它需要更强的刺激!或者……需要别的什么!”

守墓人没有回答,显然正在全力维持屏障和监控数据。光幕上,那苍白的烟雾前端已经开始接触黯淡的屏障,接触点发出令人牙酸的规则湮灭声,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变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里克的目光扫过控制台,看到了之前侦察虫从那个疑似“白塔”的废墟中传回的、模糊的符号影像。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俯身,凑到瑞恩耳边,用尽全身的力气,不再是呼唤,而是如同呐喊一般,吼出了瑞恩呓语中重复最多的那个词:

“瑞恩!白塔!白塔在看着!保护源点!”

这两个词语,如同两道惊雷,劈入了瑞恩混沌的意识深处!

“呃啊啊啊——!”

瑞恩猛地睁开了眼睛!但这一次,他的双瞳中没有燃烧起纯净的白色火焰,而是爆发出一种混杂着极度恐惧、无尽悲伤、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威严的璀璨银光!那银光如此强烈,甚至刺得里克睁不开眼!

一股远比上一次更加庞大、更加复杂、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规则力量,从瑞恩娇小的身体中轰然爆发!整个净土控制中心的所有光屏瞬间被刺眼的银白色覆盖,所有仪器指针疯狂摆动到极限!

瑞恩的身体悬浮了起来,脱离了维生舱。他银色的双眸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净土的壁垒,直视着外部的规则吞噬者,以及更遥远的、某个无法想象的存在。一个冰冷、恢弘、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如同亿万人的合声,在整个净土空间内回荡:

“检测到……最高优先级威胁……‘归零者’……”

“协议启动……‘方舟’守护模式……授权确认……”

“坐标锁定……规避程序……执行!”

不再是简单的规则加固,而是整个净土空间,开始发出一种低沉的、震撼灵魂的嗡鸣!控制中心的地面、墙壁,所有结构都亮起了从未见过的、复杂到极致的银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流动,汇聚到中央的“种子”上!

“种子”的光芒从温和的乳白色,瞬间转化为炽亮的银白!它不再是静静悬浮,而是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起来!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整个净土空间的规则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剧变!

“规则跃迁程序已激活!坐标锁定裂谷信标!能量输出超出安全阈值400%!”守墓人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那宏大的合声和空间的震鸣中,“引导者!抓紧固定物!跃迁即将开始!”

里克死死抓住一根坚固的金属支柱,看着悬浮在空中、被银色光芒包裹的瑞恩,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此时的瑞恩,陌生而强大,仿佛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小主,

净土之外,规则吞噬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期的规则异变。它那苍白的身影凝聚成人形,再次抬起了“手”,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虚无”射线,携带着抹杀一切的意志,狠狠射向即将崩溃的屏障节点!

但就在射线即将命中的前一刹那——

整个净土空间,连同内部的一切,并非物理移动,而是像一张被从画布上剪下的图片,瞬间从当前的“规则背景”中剥离了出去!

里克的感官在这一刻彻底失效。他感觉不到上下左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仿佛坠入了一条由纯粹银光和疯狂扭曲的几何图形构成的隧道,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景象碎片从他“眼前”飞速掠过——燃烧的星辰、崩塌的文明、嘶吼的扭曲怪物、以及一座高耸入云、散发着无尽威严的纯白巨塔的惊鸿一瞥……

这种超越理解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紧接着,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剧烈的“撞击”感!仿佛整个空间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完全不匹配的模子里!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并非来自声音,而是规则层面的恐怖碰撞!净土从跃迁状态中“跌落”了出来,重重地“砸”进了新的规则背景——裂谷的极致混乱之中!

控制中心内,银光瞬间熄灭,所有仪器爆出大团火花,灯光疯狂闪烁后彻底熄灭,只剩下应急红灯发出凄厉的光芒。里克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抛飞,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悬浮在空中的瑞恩,眼中的银光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如同断线的木偶般从空中坠落。里克强忍着剧痛,挣扎着扑过去,在他落地前接住了他。

少年落入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气息微弱,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但脸色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生气?

控制中心一片狼藉,到处是短路冒烟的设备和散落的零件。应急红灯的光芒下,映照出里克惊魂未定的脸。

“跃迁……完成了吗?”他嘶哑地问。

守墓人的光球闪烁了几下,才勉强稳定下来,声音带着严重的失真和杂音:“跃迁……完成。当前位置……裂谷边缘规则层。屏障受损严重……能量储备……8%。外部环境……规则乱流强度……极高。但……规则吞噬者的信号……已消失。”

里克抱着瑞恩,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主光幕。虽然布满雪花,但依旧能显示外部景象。

不再是那片绝望的废墟黄昏。取而代之的,是窗外一片光怪陆离、疯狂扭曲的景象——彩色的能量风暴如同巨龙般在虚空中翻滚,破碎的空间碎片像镜子般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光影,无法理解的几何形体在生灭,各种混乱的能量流互相碰撞、湮灭、产生新的混乱……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一片规则的乱葬岗。

他们成功了。他们逃离了规则吞噬者的猎杀。

但只不过是从一个绝地,跳进了另一个可能更加危险的绝地。

净土的光,在这片极致的混沌中,摇曳得更加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疯狂的漩涡彻底吞噬。

里克紧紧抱着怀中的瑞恩,看着窗外那片仿佛宇宙初开般的混乱景象,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无尽的茫然和更深的忧虑。

他们的逃亡,远未结束。而瑞恩身上那苏醒的、神秘的“白塔”与“源点”的秘密,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