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若有此念,天诛地灭!”
“徐将军莫急。”王烈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放缓,“陆机虽狡,晋帝既有和谈之意,谅他不敢明目张胆动孤。”
安排妥当后,一千亲卫紧随王烈转身,甲叶碰撞声连成一片;徐来领着五万燕军在关外扎营,旌旗在风沙里猎猎作响。
剑门关的城门缓缓洞开,一条猩红地毯从城门内铺出,宽得能容三四人并行,一路延伸到王烈脚下。
纵然他对晋人多有提防,也不得不承认,陆机给的面子足够大。
“陆某腿脚不便,未能远迎燕太子,还望海涵。”
轮椅碾过红毯的声响由远及近,数位晋军将领簇拥着陆机而来。
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强壮的年轻人裹着素色锦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轮椅轱辘碾过红毯时,衣摆扫过的褶皱里,处处藏着与笑意不符的冷光。
陆机视王烈身后的亲卫如无物,人未到话先到,语气熟稔得像见多年老友。
似乎他全然忘了白龙渡一战,自己与自己正对面的王烈是生死相搏的死敌。
王烈压下喉间的涩意,只淡淡点头,算是应答。
陆机的目光绕开他,落在落后半个身位的苏幕身上。
苏幕的两根手指搭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陆机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诸位,请吧。”
陆机摊开的袖袍下,手腕青筋隐现。身后人推着轮椅调转方向,剑门关的全貌在他身后铺开。
城楼上的晋军甲士如同钢浇铁铸般站得笔直,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王烈带来的一众燕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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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领着众人往设宴的鸿天阁去,一路无话。
王烈的目光在四下扫过。
夹道“欢迎”的百姓不少,脸上堆着笑,可那种笑容像画上去的,僵硬得很。
王烈心里清楚,燕晋两国打了这么多年,血仇早积成了山。
燕国是还手的一方,论理,占尽道理。
可对百姓来说,战火里的苦难哪分对错?更何况,他此刻站在晋国的土地上。
“吱呀——”
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沉闷的声响像敲在人心上。
关外的徐来望着闭合的城门,长长吐了口气,转身唤来心腹。
“传令,全军戒备扎营,十人为一组,每时辰三组轮岗。不明身份者靠近,先斩后报!”
关内,陆机与王烈并肩行至鸿天阁。
这阁楼建在城内最高处,推窗便能俯瞰大半个剑门关。
宴席摆得极尽精致——数十道大菜里有飞禽走兽,菜肴上飘着淡淡的灵兽香气,半点没有边关军营的糙气。
宾主落座,王烈居主客位,苏幕按剑立在他身后;近千燕军亲卫被安排在阁外广场,晋军虽给了饮食,却隐隐呈包围之势监视着。
陆机身后站着五人,神情各异,王烈认出了其中两人,这两个人一个擅控火,一个能御土,他在白龙渡见过。
因此王烈心下了然,这五个人该是陆机手下的死士,分属五行。
在王烈右手边坐着晋国礼部尚书王珩,正是此次和谈的副使,老头子倒是生得慈眉善目,看起来很和善。
反倒是一直牵线的陈平压根没资格上桌,被安排在了鸿天阁下方的广场上,不过陈平本人倒是乐得清静。
几杯酒下肚,陆机谈笑风生。
大到天下各国局势,他信手拈来;小到某城某郡的风土人情,他也能说上几句。
王烈端着酒杯,指尖冰凉——眼前这残疾书生能入朝拜相,绝非幸进之辈。燕国的大敌,果然有两把刷子。
可酒宴过半,陆机绝口不提和谈条款,只一味劝酒。
一旁的王珩低眉顺眼,指尖却反复摩挲着酒杯边缘,好几次想开口,都被陆机的话头岔开。
王烈脸上红得透彻,像真醉了,余光却钉死在两人身上。
陆机在拖延,王珩想谈。
况且他心里记挂着铁龙城的战事,哪有心思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