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龙!” 孙毅杰再次抢着回答,仿佛生怕我们说出什么不利于他的话。
也不知道歌德诗具体是在问谁,反正有人急切地回答了。
“以赵文龙先生目前的伤情来看,依靠常规手段救活的几率……几乎为零。”歌德诗再次将目光转向我和杜莱优,语气平和却带着专业性的残酷,“你们是想用他来了解……你们知道附着在他身上的这种生物,叫什么吗?”
这个“你们”明显是指我和杜莱优。但孙毅杰似乎不想给我们任何辩解和展示“知识”的机会。
“如果不是他两个人各种阻挠,耽误了大量的救治时间,情况或许不会变得像现在这么恶劣!”他激动地插话,试图将责任完全推给我们。
歌德诗眼神犀利地瞥了一眼孙毅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时间无关。” 简短的四个字,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孙毅杰的气焰。说罢,她挥手示意我和杜莱优靠近一些。
不等我们做出反应,邝秀婷就非常“热心”地走上前,几乎是半推半携地将我和杜莱优拉了过去,并且用力按了按我们的肩膀**,示意我们蹲下。她的力气不小,态度也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能够想到利用将死之人作为实验样本,去主动探寻未知的生物特性,你们两人的思维方式和胆识,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和理解的。”歌德诗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一直提在手中的银白色手提箱,平稳地放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紧挨着我的杜莱优,肩膀微微缩了一下。她似乎比我更加紧张。我也同样如此,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毕竟这个箱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里面装着任何可能性都不足为奇。
箱子被歌德诗用双手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层黑色的、用于减震和固定的海绵垫内衬。最先闯入我眼帘,并且让我瞳孔骤然收缩的,是一把稳稳卡在海绵垫定制凹槽中的、乌黑漆面的手枪! 型号我辨认不出,但一眼就能看出,其口径明显比杜莱优藏着的那把要大上一圈,透露着更强的杀伤力。
“不用紧张。”邝秀婷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瞬间绷紧的身体,她拍着我们的肩膀,用一种试图安抚的语气解释道,“歌德诗不是坏人。幸亏他们配备有自卫武器,不然在这一路上,我们可能早就落入坏人之手了。” 听她这话的语气和内容,感觉她俨然已经成为歌德诗的助手兼发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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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枪只有一把,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一个装满子弹的备用弹夹。但依据箱内卡槽的空位来看,原先应该配备有三个弹夹。视线勉强从手枪上移开,往右边看去,那里放置着一台造型奇特、我从未见过的仪器。它大小和形状有点像工程上用的手持光谱测金仪,但外壳是哑光的黑色,材质看起来像是防滑的软橡胶,整体设计流线型,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给人一种极其贵重和高级的印象。
箱子被掀开的另一面,除了黑色海绵垫外,还多了一层致密的渔网状网兜。网兜里,静静地躺着一本约两指厚的、用棕色皮革包裹的笔记本。皮套表面有着清晰的凹印文字,我眯起眼睛,努力辨认——“人类延续计划”。这六个字如同重锤般敲在我的心上。这听起来……像是一本指导如何在末日环境下执行某种宏大计划的行动手册。
“附着在赵文龙先生身上的这种生物,学名叫做 ‘电子细胞聚合物’ ,”歌德诗一边熟练地拿起那台黑色仪器,一边用科普般的口吻说道,“它是由众多具有特殊活性的‘电子细胞’聚合而成的共生体。”
在她的一通快速操作下,仪器先是发出“嘀”的一声清脆提示音,随后屏幕亮起了幽蓝色的背光,上面开始滚动显示一些看不懂的数据和波形。
这台奇特的仪器显然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探身往前,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我感觉后背像是有好几个人在往前挤,压力陡增,几乎喘不过气。为了避免身材相对娇小、力气可能不如我的杜莱优被挤倒或受伤,我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更紧地拉到我身侧,用半边身体护住她,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区域。但这样一来,我自己的视线就受到了阻碍,只能依稀看到歌德诗在仪器上快速点按的手指,以及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模糊图像。
又是“嘀——”的一声长鸣,听起来像是完成了某种扫描或分析。过了大概十几秒,歌德诗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开口说道:“辐射剂量还算在安全范围内,不过,所有直接接触过这种聚合物的人,事后最好都用大量清水彻底冲刷一下身体,以防万一。”她顿了顿,眉头微蹙,“LC值……处于中高水平,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办法抑制一下它的活性,不然赵文龙先生很快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听得一头雾水。应该说,她嘴里蹦出的每一个专业术语,我都完全无法理解。还有之前邝秀婷说的那些话。我极度不喜欢这种被完全蒙在鼓里的感觉,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握在掌心,只能偶尔从指缝间窥见一星半点的光明,这种无力感和被动感,非常讨厌。
“赵文龙……他还有救吗?”杜莱优用几乎只有我们几人能听到的气声问道。她显然是怕被一旁的孙毅杰听见,又引起不必要的冲突。赵文龙本人听见当然更不好,但他仍处于深度昏迷中。而此刻,放置在他伤口处的、那所谓的“电子细胞聚合物”,已经有一半左右诡异地“融入”了他的体内,去向不明。反正从我这个角度看,他的左腿并没有因此而肿胀隆起,或者变粗变大,这景象本身就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歌德诗女士不只是物理学博士,”邝秀婷再次充当起传声筒,替歌德诗回答道,“她同时还是临床医学博士。虽然她的研究方向更着重于科研领域,但她对于急救和创伤处理,还是非常有经验的!” 但她这番介绍,似乎有些答非所问,并没有直接回应杜莱优最关心的问题。
“只要能把LC值降低到一个安全阈值,理论上……应该可以的。”歌德诗自己接过了话头,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后,她的目光扫过旁边地上放置的工具,最终定格在了那套乙炔气割枪上。
“把气割枪递过来。”她指着气割枪,语气不容置疑,同时对着围观的众人挥了挥手,“大家都散开一些,保持安全距离。”
“嗯?” 我彻底愣住了。对于歌德诗从出现到现在的一切言论和行为,我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跟上其节奏,很快就陷入了超负荷后的“投降”状态。我根本无法想象,她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我下意识地看向周围同样散开的其他人,他们脸上也大都写满了茫然和不解。原来,跟不上这天马行空节奏的,远不止我一人。再看看最关心赵文龙的孙毅杰,他正使劲挠着脑袋,嘴巴张了又合,似乎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又因为震惊和困惑而没能组织好语言;而王浩华,则依旧保持着他那标志性的双手交叉姿势,脸上是一副纯粹的、静观其变的观望态度。
对比我们这些“凡人”,现场似乎就只有杜莱优一人,勉强跟上了歌德诗的思维节奏。她已经开始默默地配合歌德诗的指示,动手调整气割枪的阀门!就连之前表现得像助手一样的邝秀婷,此刻也不解地站到了一旁,脸上带着困惑。
“呼呼呼——!”
下一刻,气割枪的喷口骤然喷射出一道极其明亮、灼热的火焰,同时发出骇人的、如同怪兽咆哮般的响声!在歌德诗的简短指挥下,杜莱优竟然手持这致命的火焰,对准了赵文龙小腿上那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开始进行灼烧! 而歌德诗则站在一旁,用手提箱里的那台仪器对准灼烧的位置,屏幕上的数据飞快跳动,像是在实时监测着某种我们看不见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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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这如同残酷刑罚般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几乎都是目瞪口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唯有孙毅杰,在短暂的呆滞后,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冲上前去,厉声质问道:“喂喂喂!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是救人还是杀人?!”
还没等他来得及出手阻止,杜莱优已经在歌德诗的示意下,调小了火焰。歌德诗转过头,看向情绪激动的孙毅杰,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别担心,我们正是在救他。没有多少生物结构,能够完全抵抗高温的破坏,这其中也包括了‘电子细胞’。高温能够有效地影响乃至破坏它们现有的结构,迫使LC值降回去。只不过……”她话锋一转,露出一丝无奈,“具体能降低多少,很大程度上只能依靠运气了。” 说完,她转回头,对杜莱优说:“我把他身体侧翻过来,你继续处理背部的接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