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到了最后,基本上想要的答案都能够从他们嘴巴里面得到,而他们的诉求则最容易完成,他们只想要赶快死去。
当然,也有几个细皮嫩肉的小少爷们,即使是最后也渴求着活路。
因为过去的生活过于富足,他们轻易获得了所有可以享受的事情,所以......他们反而更不舍得死去。
其中便有那个想要考中举人,便用女人流产时的羊水做药引的黄骏。
呵呵。
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这样的头不趁早砍下来,难道留着过年吗?
“朱厚熜!狗皇帝!!!”凄厉的嚎叫声传了过来。
伴随而来的,是乓!乓!乓!几乎拼尽全力的敲击木栅栏之声。
一颗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头颅,顶在木栅栏缝隙之间,恨不得要从中间挤出来,那眼睛在乱发之间拼命外凸着,恨不得要直接从眼眶中挤出来。
那发散自骨头里的怨恨,随着这人的目光传递过来,几乎刺痛了皮肤。
“黄贵?朕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朱厚熜!!!我恨不能生嗜汝肉,啃汝骨,啖汝皮!汝滥杀无辜啊!”
黄贵整个脸贴在木栅栏缝隙之间,侧着身子,将手拼命伸向朱厚熜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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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够从外侧轻轻拽他一下,那肯定能够将他的手臂直接拽的脱臼。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念头,所以他想要学习一下朱高煦的反抗精神,哪怕杀不了你,绊你一下,拽掉你一丁点儿斯文,也是好的。
可朱厚熜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呢?
他很恶毒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就这样站在一个微妙的,只差一点儿身位就能够触碰的位置。
“朕就站在这里,朕的皮,骨,肉也在这里,可现在,你有那个本事吗?”
“狗皇帝!狗皇帝!汝乃亡国之君也,汝擅杀国士,乃动摇国本,你朱家王朝命不久矣,气数已尽啊。”
“哦?有趣的说辞。”朱厚熜明显展露出了一丝兴趣,蹲了下来“黄贵,你这种话说出来,骗鬼呢?”
“你擅杀士大夫,你灭我黄家满门,固然我黄家乃是微不足道一措尔小族,然则我乃乡绅也,乃士也,国朝之本!你今杀我黄家容易,日后乾坤颠倒,日月倒悬之日,切莫忘了我今日之言。”
“哦,原来如此,你黄贵看来是疯掉了,真是可怜啊,哎,也罢,朕终究是个心肠软的,见不得一个垂死的人儿,竟连一点真的东西都看不到,来,陆斌告诉他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陆斌闻言也忍住呕吐欲望,笑眯眯蹲了下来,让黄贵看清楚自己这一副阴毒如蛇的面孔。
“狠毒子,豺狼心!尔以为尔能活得过几日吗?”
“嘘嘘嘘!”陆斌做出噤声的动作“黄老头儿,我活几日,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了,反正你也要死了,当然,也许杀你的人不会是我,可能是通州的张姓,可能是沧州的孙姓,可能是......好吧,我其实记不太清楚,找我合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都巴不得能用最残酷的方式让你黄贵,你们黄家人全部去死,是我力排众议,非要用最简单明了的砍头之刑来处罚于你们,所以,你黄贵实在是应该感谢我才是啊。”
“哼!他们不过是被你蒙骗了,他们罔顾祖宗之法,不据理力争,迟早也会被狗皇帝吃干抹净!”
朱厚熜用一种得遇知音的表情看向了黄贵,竟直接用欢欣鼓舞的神色鼓起掌来“朕正是这般想法啊,没曾想,这天下乡绅皆看不出来的事情竟然叫你看出来了,不错,不错,不错,朕正是有覆灭天下不服朕的,不听从朕的,与朕唱反调的以及能威胁到朕江山的东西,这包括你,包括帮你的那些人,也包括不帮你的那些人。”
“狗皇帝,尔焉能再有朱明江山乎?”
朱厚熜微笑着,也学陆斌一样蹲了下去,笑眯眯的“又怎样呢?你的话还能说给谁听呢?还会有谁相信呢?现如今全天下都相信朕乃是一位愿意与乡绅,勋爵同流合污的天子,朕岂不是正与许多家族站在一条线上,如之奈何?”
“奸贼!狗皇帝!贼斯,贼斯!”
“来,多骂几句吧,朕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副恨朕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朕每多看一刻钟,便多一刻钟的爽利。”
黄贵红着眼睛,不断咆哮,可他太老了,也太累了,声音在空空荡荡的牢房中没有任何回应。
最终只剩下空旷且绝望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