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得像在点评猪肉。
与此同时,紫禁城的后宫。
皇太后孙氏正端坐在仁寿宫正殿内,殿内,除了皇后夏子心坐在孙氏的左下首之外,其余几个朱祁镇的妃子们则是按品级垂手侍立,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她手中轻轻捻动玉佛珠的声音,珠子碰撞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嗒、嗒”声,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本宫今日叫你们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趁着这立储大典的好日子,跟你们说说体己话。”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视一圈,道:“外面,热闹啊。”
孙氏仿佛是在闲聊家常:“这彩绸挂满了天,爆竹响个不停,百姓们都在说,咱们大明要迎来一位英睿的储君了,这是天大的喜事。”
说到这,她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可偏偏,就有那么些不开眼的东西,放着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非要兴风作浪,搬弄些神神鬼鬼、污秽不堪的闲言碎语,往咱们皇家泼脏水,往太子身上泼脏水,往我老太太的重嫡孙身上泼脏水!”
那“污秽不堪”四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
“什么‘七星胎记’,什么‘天象示警’?”孙氏嗤笑一声,捻佛珠的手指停住了,凤目陡然变得冰冷锐利。
“本宫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魑魅魍魉的把戏没见过?去年坤宁宫偏殿,泽儿刚出生,那稳婆抱着孩子出来,乍一见那印子,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本宫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本宫亲自过去瞧了,不过就是几块小小的、颜色浅淡的印记,在婴儿娇嫩的皮肉上,跟被指甲轻轻掐了一下留的印子差不多,本宫当场就下了封口令,严令后宫不得妄议,更不得外传!钦天监也出了行文……”
“可如今呢?这消息又在后宫传了起来,本宫想知道究竟是哪些居心叵测之徒,添油加醋,硬生生说成了能‘动摇国本’的‘凶兆’?!还扯上什么魇镇?什么血咒?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孙氏猛地一拍凤座的扶手,虽未用多大力气,但那“啪”的一声脆响,在殿内如同惊雷炸开!
“噗通!”
站在后排、一个身着淡紫色宫装、位份较低的嫔妃肖氏,本就吓得面无人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太后陡然爆发的威严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竟直接瘫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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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妃嫔脸色各异,有鄙夷,有恐惧,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的惊惶,纷纷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与瘫软在地的张才人拉开距离。
夏子心眉头微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张美人,”孙氏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本宫的话,就这么吓人?吓得你连宫规仪态都忘了?吓得你在这仁寿宫正殿,污了祖宗神灵之地?”
“臣妾…臣妾该死!臣妾该死!”张才人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太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臣妾…臣妾是昨夜偶感风寒…身子实在虚…绝无…绝无对太后不敬之意啊!求太后娘娘明鉴!”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试图掩盖失禁的丑态。
“哦?偶感风寒?那本宫倒要问问太医院了,给你张美人请脉的太医是谁?开的什么方子?竟能让你虚弱到在仁寿宫失仪的地步?若是庸医误诊,本宫定要严惩!若是……”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如电般扫过其他噤若寒蝉的妃嫔,“若是有人心里有鬼,被那‘七星’啊、‘血光’啊什么的吓破了胆,那可就不是风寒这么简单了。”
“来人。”孙氏不再看地上的张才人,对一旁喊道。
两名身形健硕、面无表情的仁寿宫嬷嬷立刻从殿侧阴影里无声地走了出来。
“张才人‘病体沉重’,心神不宁,恐扰了宫中清净,更不利于养病。”
孙氏慢条斯理地吩咐道,语气平淡得像在安排一件寻常小事,“在西六宫安排个小院子让她闭门静养。没有本宫和皇后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再传本宫的话,让太医院派个‘稳妥’的太医过去,好好给她瞧瞧这‘虚症’!务必…要根治。”
“是!”两名嬷嬷声音洪亮,动作却极其利落,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连哭喊都发不出的张美人,迅速地退出了大殿。
“瞧瞧,一个‘风寒’,就能乱成这样。可见这宫里的风啊,稍微有点邪乎,就容易吹迷了人的眼,乱了人的心。”
“皇后,这张美人是皇帝东征东瀛德胜归来后新收的吧?”孙氏又问道。
“回母后,是,那日皇上高兴多饮了几杯,晚上……”夏子心有些无奈的回道。
“本宫记得这个张美人的母家和那个马顺的媳妇是姑表亲?”
“母后明鉴,媳妇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孙氏点点头又道:“皇帝在前朝,为了这江山社稷,为了给太子一个清朗乾坤,正行雷霆手段,涤荡污秽。那菜市口的血,是为国除奸,是为民除害!为的是大明万世的基业!”
“咱们这后宫,是皇帝的港湾,是太子的后盾,本宫不管你们平日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