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逃婚,一向对儿女开明的朱祁镇并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因为此事又和自己的母亲孙氏有了龃龉。
孙氏走后,朱祁镇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心中虽觉得刚才的话有些重了,但忽然又想起了当年老太太对这个母后的所作所为,终于有些理解了。
“为帝者,当断则断;优柔寡断,非但误己,更将祸国。”这是皇祖母经常在他耳边说的一句。
那时他年少,只觉祖母过于严苛,不近人情,甚至暗暗为母亲抱过不平。
可此刻,当自己也站在了这权力的孤峰之上,面对着江山社稷的千钧重担,尤其是今日母亲那带着旧日烙印、试图干涉的手,他才在深秋的寒意里,悚然惊觉了祖母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近乎残酷的真理。
“皇祖母,您说的没错,您做的也没错,错的……是孙儿!”朱祁镇叹息一声,走到了门口。
“侯宝,”
“奴婢在!”
“凤凰庄和仁寿宫中,伺候皇太后的那些宫人都换了吧。”
“再去查一查,最近皇太后都见过哪些人。”
“奴婢遵旨。”侯宝无声的退去,朱祁镇回头看了看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叹了口气,跨步出了乾清宫。
家事尚且如此纠缠不清,国事呢?
时间在萧瑟的秋景中悄然流逝。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凉意加重。
一件厚实温暖的玄色织金披风,带着熟悉的气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陛下,风露重了,当心圣躬。”侯宝轻声道。
“嗯。”朱祁镇低应一声,站起身,沿着来时的碎石小径,朝着灯火初上的乾清宫走去。
侯宝无声地落后半步,亦步亦趋,身影融入皇帝身后渐深的暗影里。
他刚在御座后坐定,殿门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皇爷,礼部尚书丘濬丘大人有紧急事务奏报,已在殿外候旨!”
“紧急事务?”朱祁镇眉峰一挑。
丘濬其人,老成持重,若非天大的干系,绝不会在此时刻叩阙求见。
“让他进来吧。”朱祁镇道。
“臣丘濬参见陛下。”
“呵呵呵,丘爱卿平身。”
“陛下,礼部刚收到乌斯藏的急报,藏巴汗丹迥旺波,并五大法王之首的嘎玛巴,亲笔具名,奏请入京朝觐,使者携国书,已至礼部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