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烛火摇曳,随着医博士躬身退下,帐帘被轻轻放下,周遭霎时沉寂了下来。
李世民抬手按了按刚包扎好的肩头,伤口传来的钝痛让他眉心蹙得更紧。他望着帐中铺开的舆图,烛火在上面投下晃动的光影,将那些标注着关隘与河道的线条照得忽明忽暗。
“本以为此番是孤注一掷的必死之战,”李世民缓缓松开按在肩头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喟叹,“却没想到,竟会有那支白甲军从天而降。”
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几分复杂的神色。那白甲军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现身?他们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背后有着更深的谋划……他指尖划过舆图上柏壁城外的位置,那里正是方才激战最烈之处。
若非那支身着白甲的奇兵突然杀出,撕开敌军阵型,又绕后扰乱了敌营,以致敌军全线溃散,恐怕不仅自己要殒命战场,大军也将全军覆灭,柏壁城失守不说,大唐恐怕也将………
念及此处,他神色愈发复杂凝重。那白甲军究竟是何人麾下?竟能以数千轻骑创下这般骁勇战绩。倘若能将这支部队收归大唐所用,莫说刘武周、宋金刚之流不足为惧,便是突厥可汗的王庭,也大可放手一搏了。可若与那白甲军为敌,又该如何应对才好?
他指尖在舆图上顿住,烛火的光晕落在他紧锁的眉峰上。这般战力,若是成了对手,怕是比刘武周、宋金刚加起来还要棘手,方才那短短数刻的冲杀,对方的悍勇与调度已深深刻进他心里,绝非寻常军队能抗衡………
“启禀殿下,”帐外亲卫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恭敬,“房参军与杜记室已在帐外等候,求见殿下。”
李世民闻言,将繁杂的思绪暂且压下,抬手拉扯了下外袍,遮挡住衣襟上的血污,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帐帘便被轻轻掀开,两道身影顶着一身寒气踏了进来,正是房乔与杜如晦。
二人齐齐躬身行礼,李世民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掠过二人沾着霜雪的袍角,沉声道:“不必多礼。方才城外一战,伤亡清点得如何了?”
房乔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册书册,语气凝重:“回殿下,此战我军折损过万,重伤者逾千,轻伤更是不计其数。宋金刚部虽被击溃,却也杀伤我军甚众,尤其中军轻骑,已是十不存三……”
杜如晦接过话头,眉头紧锁:“军械损耗同样严重,弓弩刀兵折损近三成,破损的甲胄堆了半座帐,战马也损伤过半。眼下最要紧的是补充粮草,库房里的粟米,怕是撑不过三日……”
李世民脸色愈发凝重,越听心口越是沉坠。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帐内烛火的光晕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映出几分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