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舔过纸角,"私养死士"几个字先蜷了边,"有人在他抄经时吹风,比在金銮殿上参我十本都管用。"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炸响,苏婉儿突然起身,珠钗在鬓边晃出细碎银光:"备车,我要进宫。"
兴庆宫的门槛比她记忆中高。
苏婉儿扶着崔尚宫的手跨过门槛时,听见殿内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
太上皇穿着月白暗纹锦袍,正和高力士对弈,棋盘上黑白纠缠成乱局。
"臣苏婉儿,参见太上皇。"她跪得笔直,袖中《边疆女户军需调度表》被掌心焐得温热。
李隆基放下棋子,指节上的翡翠扳指闪了闪:"护国夫人今日不查叛党,倒有空来朕这?"
苏婉儿从袖中抽出两本册子,封皮上"临洮战功"、"茂州后勤"八个字墨迹未干:"臣今日不为辩解,只为呈两样东西。"她将册子推到案前,"这是边疆女户给前线送粮的记录,每笔数目都有边将画押;这是女户里会医术的妇人,在茂州救了三千伤兵的名单。"
殿内静得能听见漏壶滴水声。
李隆基翻开第一本册子,目光扫过"马兰村妇张氏,运粮三十石,遇匪护粮被砍三刀"的记录时,指腹轻轻抚过那行字。
"臣若真想谋逆,何必让女户去前线送死?"苏婉儿声音清越,不带半分颤,"太上皇若信臣,臣愿以苏家满门性命作保;若不信......"她抬起眼,"臣明日便交了护国夫人的印,回苏州老家种桑。"
高力士端茶的手顿了顿,茶盏与托盘相撞发出轻响。
李隆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突然伸手合上册子:"退下吧。"
苏婉儿退到殿外时,春寒裹着玉兰香扑面而来。
她摸了摸鬓角,那里沁出细汗——刚才那番话,她赌的是太上皇对"忠"字的执念。
次日卯时,苏府书院的窗纸刚泛白,陈老夫子就被请了来。
他捋着花白胡子跨进门,见案上堆着《旧唐书》《则天实录》,眼睛亮了:"婉儿这是要做史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