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传来男人低沉担忧的嗓音。
“阿九,还醒着吗?水是不是变凉了,要不要再添点热水?”
朝歌猛地回过神来,果然发现水都已经变凉了。
她连忙起身,走出浴桶时,小腿忽然抽了筋,一脚踩空。
“啊啊啊——”
一道身影迅速从屏风后窜了进来,及时抱住了她。
“阿九!你有没有事?!”
朝歌心脏跳得飞快,双手却下意识地护在腹部,面色煞白毫无血色。
小腹一抽一抽得疼,朝歌额头上冷汗唰得一下冒了出来,眼眶瞬间红了。
“萧夜弦,快叫太医,快……”
话没说完,朝歌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等她模模糊糊有了意识时,正好听到太医的诊断。
“……已有一月的身孕,忧思过重,心中郁结,又惊悸多梦,睡眠不佳,寒气入体,动了胎气,需得好生修养,不可再过度忧虑,否则……”
帐外萧夜弦急忙命太医去开药,声音中满是颤抖与恐惧,送走太医后便朝拔步床的方向走来。
朝歌连忙闭上眼假装还在睡着。
忽然感觉男人坐在了床边,似乎在看着她。
不知看了多久,朝歌迷迷糊糊地快要再次睡过去时,男人小心翼翼地捧起她放在被子外的手。
朝歌能感觉到男人掌心的颤抖。
仿佛在对待一个珍贵且易碎的瓷器。
慢慢地,感觉到男人将脸埋在了她的掌心,没多久掌心便濡湿一片。
朝歌心中一惊。
他竟然哭了?
不是,他哭什么?
“阿九,阿九……”
男人几近无声的低喃如同连绵不断的轻风,裹挟着雨水的湿润,一点点渗入朝歌的心田。
萧夜弦想不明白。
为什么朝歌会心中郁结,忧思过重。
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想要的,他不是已经都满足她了吗?
是不是还有哪里是他没注意到的?
一想到这里,萧夜弦心中就揪得发疼。
男人脸埋在她手心里无声哭了好一会儿,平静下来后,仔仔细细拿帕子给她的手擦干净,放回被窝里。
起身离开。
门被关上的瞬间,床上的朝歌睁开了眼。
缓缓坐起身,举起那只手,怔怔看了好一会儿。
无疑,萧夜弦确实很喜欢她了。
但她想要的安全感,是身处于这个时代的既得利益者的他无法给与她的。
这就是她积郁成疾忧思过重的根本原因。
说起来也是好笑,现代风气自由开放,可她却被身体困住无法真正享受美好生活,而在这里她拥有了健康的身体,却又被时代束缚无法活出自我。
朝歌出了会神,手慢慢放在小腹处。
不过,经过昨晚那一遭,她终于可以确定。
她要这个孩子。
不论如何,孩子是她的。
不管萧夜弦以后会娶谁,她会尝试着跟他谈判。
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孩子的存在,那皇家便不会允许孩子流落在外,而她这个孩子生母也必定会被密切“保护”起来。
短时间内,她都无法离开皇宫了。
但这不代表她会跟这个时代妥协。
等孩子生下来,她会尽力争取孩子的抚养权,如果实在争取不到,那她会重新捡起离开计划。
下定决心后,朝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但朝歌没想到的是,萧夜弦再回来时,带回来的竟然是一封圣旨。
她和他的赐婚圣旨。
不知道萧夜弦和明熙帝怎么安排的,半个月后,陆员外举家搬进了京城,而她也被送到了陆员外所住的御赐大宅子里。
陆员外刚安顿好,礼部便开始走起了流程。
一切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阳春三月,天气正暖。
太子大婚。
怀孕不到四个月,朝歌的肚子还没怎么显怀,正红的嫁衣穿在身上如同一团烈火,嫁衣之上绣祥云凤凰,在阳光的照射下耀眼夺目。
在喜娘的唱和声中,盖上红盖头的朝歌被陆员外亲自背着送入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