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他嗓音哑,像从地底爬出来,“这就是九重天。天道不管人,只养规则。活下来的,是能吃掉规则的。”
李沧澜盯着镜,呼吸一卡。他突然伸手碰镜面。指尖刚触,画面变了——圣女被锁链钉在空中,链子连着天机碑。她肚子鼓着,在生孩子,血顺着链子流进碑文,变成一道道金符,每道都刻着“秩序”。
画面再跳,爹拿着麒麟角,捅进自己心口,血喷出来,浇在他们俩身上,换一线活路。那天,天地变色,双生麒麟冲天而起,却被天道之手硬撕开,一金一银,扔进两界。
他猛地缩手,指尖破了,血滴在雪上,转眼冻成红晶。
李沧溟看着他,银瞳没杀意,也没怜,只一种冷到底的明白。“娘缝最后那件衣裳那天,你记得吗?”
李沧澜没说话。记忆像雪崩,轰地砸下来。
小主,
那夜,火塘边,娘坐在小凳上,针线来回,缝两件小被。她咳得厉害,一针一喘,像风箱漏气。线是粗麻,布是旧衣改的,针脚歪,但密,密得像要把命缝进去。
“她咬断线头,把两件被子放火塘边。”李沧溟声音低了,“然后她抬头,像看我们,又像看很远。她说——别找真相,去找光。”
李沧澜忽然笑,肩膀抖,笑声在雪夜里刺得慌。“哥,你觉得我现在干啥?”
“你在修桥。”李沧溟盯着他,“止戈桥。想拿一座桥,挡九重天的刀。”
“不是挡。”他摇头,眼亮得吓人,“是告诉他们——我们不想打了。我们能放下刀,不是怕,是因为我们还有心。”
“可他们想打。”李沧溟抬手,镜里浮出九重天至尊的影子,那人坐天道顶,手里攥着半截麒麟角,角尖滴血,一滴一滴,变作天律,刻进虚空。“他们要秩序,不要和平。你修的桥,迟早被拆了当柴烧。”
李沧澜盯着那影子,突然伸手,一把夺过镜子,狠狠摔在地上。
镜没碎,滑出老远,镜面朝天。雪落上去,不化,被吸了进去。镜里浮出四个古字——道在脚下。
李沧溟看着那字,银瞳微微一颤。那是娘死前用血写墙上的。
李沧澜转身就走,脚踩雪,没留印。
黎明前,雪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