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二哥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二婶抱得更紧。

二叔快步走来,月白锦袍下摆扬起半弧。他伸手搭在妻子肩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结滚动了半晌才挤出沙哑的声音:“既然雪儿心意已决......”话未说完,便被二婶突然爆发的抽噎打断。

沈梦雪挣脱怀抱,转身望向沈磊。晨光勾勒出父亲棱角分明的侧脸,却将那双明黄眼眸浸在阴影里。

“爸爸,我们回家吧!”她小跑过去,发间新换的银蝶发簪在风中轻颤。沈磊唇角扬起熟悉的温柔弧度,伸手接住她时,袖中隐约闪过雷光的暗芒。

“好。”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沈梦雪正要登车,袖口突然被人拽住。

太子玄铁锁链缠在臂弯,抬头时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此去路途遥远,若有任何异动......”

他顿了顿,将一枚刻着龙纹的玉佩塞进她掌心,“捏碎它,我必赶到。”

沈梦雪攥着温润的玉佩,看着太子起身时铠甲缝隙间露出的绷带——那是前日她昏迷时,对方为护她受的伤。

马车启动的轱辘声响起,她掀开锦帘回望,只见二婶仍跪在原地挥手,二叔默默将妻子搀起,而太子的身影在宫门阴影中逐渐模糊,唯有铠甲上的寒芒,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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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汽车引擎低沉的轰鸣。

沈梦雪倚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摩挲着车窗边缘的鎏金花纹。车外景色如走马灯般掠过,从宫墙红瓦到繁华街市,最终化作蜿蜒山道旁的苍翠林海。

阳光透过防弹玻璃洒在她膝头,将父亲递来的热可可镀上一层暖光。

“爸爸,多久才能到家呀?”她捧着雕花瓷杯,浅紫色眼眸映着晃动的棕色液体。

沈磊解开西装领口的银扣,明黄色眼眸凝视着后视镜里若隐若现的尾车。车载香薰散出龙涎香混着雪松的气息,却掩不住他指尖残留的淡淡硝烟味。

“小雪,爸爸跟你说一件事儿……”他的声音顿在喉间,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皮质表面留下转瞬即逝的雷光印记。

沈梦雪歪头望去,发现父亲鬓角不知何时添了几缕银丝。那些藏在温柔面具下的算计与狠厉,此刻竟化作罕见的犹豫。“嗯?”

她往父亲身边挪了挪,羊绒毯滑落时露出小腿上未愈的绷带——那是幽冥渊之战留下的伤痕。

“四大家族最近不太平。”沈磊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车载电视突然闪过雪花屏,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所以你要搬出去住了。”

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突兀响起,沈梦雪感觉心脏猛地悬起。

车窗外,悬崖下的深谷传来呼啸风声,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掠过车顶。

“那,我去哪里?”她的声音发颤,杯中的可可晃出细小涟漪。

“去你祖父祖母那里住。”沈磊松开领带,露出锁骨处暗红的咒印——那是与幽冥渊能量冲突留下的痕迹。

他从檀木匣中取出一枚翡翠蝴蝶吊坠,冰凉的玉石贴上她后颈时,沈梦雪听见父亲低语:“你二哥也在那儿。”

后视镜里,尾车突然加速,车灯刺破雨幕,在他眼中投下猩红的倒影。

沈梦雪的可可杯坠落在羊毛毯上,浓稠的棕色液体如蜿蜒的小溪,顺着车厢纹路缓缓流淌,浸透了她月白色的裙摆。

浅紫色眼眸瞬间蒙上水雾,睫毛剧烈颤抖着,像暴风雨中挣扎的蝶翼。

她的嘴唇微微发颤,颤抖的指尖死死揪住父亲西装的袖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为什么突然要我离开家?明明......明明幽冥渊的事已经结束了!"

车窗外,连绵的山脉在阴云下若隐若现,远处的雪峰泛着冷冽的光。盘山公路如同一条灰色的丝带,缠绕在苍翠的山谷间。

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伴随着沈梦雪的质问,在密闭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沈磊喉结剧烈滚动,明黄色的眼眸泛起罕见的波动,他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女儿颤抖的背上。

掌心的雷光温顺地包裹着她,却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悲伤。

"雪儿,爸爸怎么会不要你。"他的声音低哑,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目光望向窗外疾驰而过的冷杉林,"

只是现在家里......太危险了。"雨丝开始拍打车窗,远处的云层中隐隐传来闷雷。沈梦雪猛地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晶莹的痕迹:"那爸爸和二哥保护我,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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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执拗,"我不要去陌生的地方,我只要待在爸爸身边!"

车继续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穿过一片又一片的松林。远处的山谷中,雾气缭绕,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沈磊喉间涌上苦涩,伸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水,指腹却被泪水沾湿一片冰凉:"傻丫头,正因为爸爸要保护你,才要送你去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拇指摩挲着女儿泛红的眼眶,"祖父祖母那里有最强大的结界,二哥也会寸步不离守着你。"

"可我只要爸爸!"沈梦雪突然攥紧他的衣襟,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车窗外,雨势渐大,雨点密集地砸在挡风玻璃上。

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偶尔划过的闪电,照亮她满是泪痕的脸庞。"别人再好我都不要!"

她的肩膀不停耸动,新伤牵扯得小腿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里被抛弃的刺痛,"是不是我不乖,所以爸爸才要把我送走......"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扎进沈磊心里。他瞳孔骤缩,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胡说!"

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带着压抑的怒意与心疼。车缓缓驶入一条隧道,昏暗的灯光透过车窗,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永远都是!"

沈梦雪在父亲怀中挣扎了几下,最终无力地瘫软下来。泪水浸湿了他胸前大片衣襟,她将脸埋得更深,身体还在止不住地轻颤。

车重新驶出隧道,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雪。细碎的雪花在车灯的照射下飞舞,远处的山脉渐渐被白雪覆盖,宛如披上了一层银装。

"正因为你在变强,才更不能留在这风口浪尖。"沈磊轻声道,手指温柔地梳理着女儿凌乱的发丝。

车窗外,道路两旁的树木早已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曳。"等一切尘埃落定,爸爸一定亲自去接你回家,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沈梦雪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得更深。车继续在雪地上行驶,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渐渐隐去,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色。

车内,只有沈梦雪压抑的抽噎声,和车轮碾过积雪的沙沙声。

这场漫长的旅途,仿佛没有尽头,而父女俩的离愁别绪,也随着蜿蜒的道路,延伸向远方。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细碎的吱呀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叹息。沈梦雪蜷缩在父亲怀里,睫毛上凝结的泪珠不知何时已化作冰晶,在车内暖黄的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车窗外,暮色如墨般浸透天际,远处的雪山群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尖锐的山脊如同诸神的獠牙,将最后一缕霞光撕成碎片。

“看,那是雪龙山脉。”沈磊突然打破沉默,指尖轻叩车窗。玻璃上凝着的霜花随着震动簌簌坠落,露出外面一片被月光浸染的冰原。

绵延百里的冰川如同凝固的银河,在山脚下蜿蜒成无数条幽蓝的脉络,冰裂缝隙中不时透出诡谲的磷火,像是大地未愈的伤口在呼吸。

沈梦雪抬起头,睫毛扫过父亲西装上沾着的泪痕,却见他的目光越过雪原,落在更远处翻滚的乌云上——那里隐约可见暗红的闪电在云层深处游走,如同蛰伏的巨兽。

汽车拐上盘山公路时,雪突然变成了冰霰。细密的冰晶敲打着防弹玻璃,发出密集的脆响。路旁的崖壁上结满倒挂的冰棱,在车灯照射下泛着森冷的幽光。

沈梦雪望着车外不断后退的冰瀑,突然想起儿时父亲带她去看的水晶溶洞,那时的钟乳石也这般晶莹剔透,却不会像此刻的冰棱般,仿佛随时会坠落刺穿车顶。

“还要多久...”她的声音被呼啸的山风撕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