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六分半堂弟子已经围了上来，刀光在晨雾里闪成一片寒芒。

"动手。"雷动天的刀疤随着嘴角扯动，"留全尸，给陆九渊看。"

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刹那，院外传来一声清响。

像是瓷盏轻叩石桌的脆响。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晨雾被拨开一道缝隙，露出个身披青灰斗篷的身影。

她背负着红漆剑匣，剑匣上的云纹被晨露浸得发亮，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却像有千钧之力，压得六分半堂弟子的刀都沉了几分。

"哪来的不长眼的？"雷动天眯起眼，九环刀"呛啷"出鞘半寸，"六分半堂办事，滚远些。"

斗篷下没有回应。

那女子走到院中央，仰头看向姬摇花。

晨雾漫过她的眉梢，露出一双冷得像寒潭的眼睛——正是谢卓颜。

小主，

姬摇花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望着那抹身影，腕间的银铃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颤响。

有那么一瞬，她想起陆九渊说书时的声音，想起他说"侠者，当持剑护心"时眼里的光。

"陆...陆九渊的朋友..."她低喃着，染血的手攥紧银铃，"是陆九渊让你来的？"

谢卓颜的目光在她腕间的银铃上顿了顿。

雷动天的刀疤抖了抖。

他能感觉到这女子身上的气——那是只有行者境高手才有的压迫感。

九环刀完全出鞘，刀身映出他扭曲的脸："再往前一步，连你一起埋！"

晨雾里，谢卓颜的手搭上了剑匣。

姬摇花望着她的动作，突然笑了。

她抹掉唇边的血，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若我死了...便说我是他未过门的妻...让他的书场，多些人掉眼泪。"

风卷着晨雾掠过院角的桃树，落英缤纷中，红漆剑匣发出一声轻鸣。

谢卓颜的手刚触及剑匣，姬摇花突然踉跄着扑过来，染血的指尖几乎要勾住她的斗篷。"姑娘救我！"她的声音带着濒死者特有的破碎，"我是陆九渊未过门的妻，他前日还在松鹤楼说要娶我——"

晨雾里的剑匣突然一震。

谢卓颜的指尖在匣上顿住，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

她望着姬摇花腕间那枚银铃——正是昨日陆九渊说书时落在案头的小玩意儿，此刻正沾着血珠晃出细碎银光。

"佟湘玉？"姬摇花突然瞪大了眼，"你是同福客栈的佟掌柜？

九渊常说你最会看人心...我与他在汴梁城初遇时，他说要写本《侠侣毒医》，说我这双手既能制毒，也能..."

话音未落，谢卓颜突然抬手。

青灰斗篷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她腰间悬着的鎏金算盘——与佟湘玉每日拨弄的那枚分毫不差。

她摘下单檐斗笠，露出一张与佟湘玉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道极淡的疤痕，"陆公子前日在我柜上赊了三坛女儿红，说要送心上人。"她的声音像浸了霜的琴弦，"你既是他未婚妻，可知道那酒坛上写的什么？"

姬摇花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看见谢卓颜的拇指正抵在剑匣的铜扣上，扣下刻着极小的"卓"字。

这是她作为四大天魔之首的敏锐——但此刻丹田的毒已经窜到咽喉，连说谎的力气都要挤着用。

"他...他写的是'与卿共醉桃花下'。"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土墙上，"上个月十五，我们在桃林里...咳！"血沫溅在谢卓颜的斗篷上，"你若不信，去松鹤楼问他！

等他来...来收我尸，定要怪你见死不救。"

雷动天的九环刀在地上划出火星。"臭娘们儿耍嘴皮子！"他吐了口带酒气的唾沫，"二堂主我数到三，要么杀了这女的，要么连你一块儿——"

"三。"谢卓颜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