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天的话被截断在喉咙里。
他看着那柄从剑匣中滑出的剑——剑鞘是暗红的,像浸过血,出鞘时发出龙吟般的轻响。
六分半堂的弟子们突然觉得喉头发紧,有几个甚至踉跄着后退,连刀都握不稳了。
"你说你是陆九渊的未婚妻。"谢卓颜挽了个剑花,剑尖挑起姬摇花一缕染血的发丝,"那你可知,他前日说书时,说'最恨利用真心的毒妇'?"
姬摇花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望着那柄剑在眼前划出银弧,突然笑了——是那种看透生死的笑,"原来你不是佟湘玉...你是谁?"
"谢卓颜。"
剑刃刺破空气的声响比话音更快。
姬摇花只觉胸口一凉。
低头时,看见半截剑尖从后背穿出,晨雾里的血珠顺着剑脊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溅出梅花状的血斑。
她想抬手去抓谢卓颜的手腕,却发现指尖已经完全麻木——原来方才强行运功逼毒,早就让她的经脉成了筛子。
"狄...狄飞惊..."她仰起头,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流,"他要杀陆九渊...在松鹤楼...年节..."
谢卓颜的瞳孔骤缩。
她刚要追问,姬摇花突然爆发出一声尖笑。
那笑声里混着血沫,像破了的铜锣,"你以为...我会信你?
陆九渊的嘴...能说活死人...我早该...该用他的名义...引你入套..."
话音未落,她的手突然按在谢卓颜的剑刃上。
鲜血顺着剑锋涌出来,可她的眼神却亮得可怕——那是毒修濒死时燃烧生命力的征兆。
谢卓颜猛地抽剑后退,却见姬摇花的身影如纸片般碎裂,露出藏在袖中的淬毒银针。
"雕虫小技。"谢卓颜反手挥剑。
银芒闪过的刹那,姬摇花的头颅滚落在地。
她圆睁的双眼还保持着方才的狠戾,颈间的血柱喷了半人高,溅在桃树上,将未落的桃花染成妖异的红。
雷动天的九环刀"当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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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谢卓颜染血的剑,喉结动了动:"行...行者境高手...六分半堂记..."
"记什么?"谢卓颜用剑鞘挑起姬摇花的头颅,"记我杀了你们要杀的人?"她转身走向雷如的尸体,弯腰捡起那枚被捏扁的青铜令牌,"回去告诉狄飞惊,松鹤楼的年节书场,他若敢来——"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目光落在院外的小路上,那里有一串新鲜的马蹄印,正朝着汴梁城方向延伸。
"走!"雷动天踹了脚身边的弟子,"回总堂!"他捡起九环刀时,手背上全是冷汗——方才那柄剑的气势,比当年在万马堂见过的"剑神"卓东来更甚三分。
谢卓颜望着六分半堂的人狼狈退去,这才低头擦剑。
剑身的血珠落进晨露里,很快被泥土吸得干干净净。
她将斗笠重新戴上,转身时瞥见墙角的药箱,箱盖上"悬壶"二字被血浸透,像两团烧得正旺的火。
"松鹤楼..."她喃喃重复着姬摇花最后几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匣上的云纹。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像是有人正赶着去报信。
她忽然想起昨日在书场外听见的话——陆九渊说,年节的最后一场书,要讲"天下第一"的故事。
晨雾渐渐散了。
谢卓颜将剑收入匣中,青灰斗篷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枚鎏金算盘。
她望了眼汴梁城的方向,脚尖一点,跃上了院角的桃树。
落英纷飞中,只余下满地血痕,和远处飘来的说书腔:"各位客官稍等——松鹤楼年节大戏,这就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