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说书引风云,醉仙居再聚英豪

寅时四刻的甘露殿还笼在青灰色的晨雾里,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撞出细碎的响。

武瞾松开攥得发白的指尖,茶盏"咔"地磕在檀木案上,残茶顺着纹路爬过"万国来朝"的鎏金浮雕,在"朝"字的金漆上洇出一道暗痕。

"起来吧。"她的声音比晨雾还凉,跪在地上的暗桩浑身一震,抬头正撞进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里。

武瞾伸手拈起案头的玉镇纸,羊脂玉在晨光里泛着暖光,指腹却重重碾过镇纸边缘——那是昨日李旦呈来的《孝经》抄本压过的痕迹。

"越王、琅琊王..."她低低念着这两个名字,尾音像淬了冰的细针,"倒比朕想得更快些。"暗桩喉结动了动,刚要再禀报博州火势,却见太后忽然将镇纸往案上一按,玉底与檀木相击的脆响惊得他猛地缩肩。

"传上官昭容。"武瞾抬手理了理鬓边的金步摇,步摇上的珍珠在她指腹下滚出一片冷光,"再着宗正寺卿,把武德年间宗室封王的谱牒呈来。"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唇角慢慢勾出半分笑意,"李唐的天要翻?"指尖重重叩在案上,"朕便借这把火,把该烧的、不该烧的,都烧个干净。"

暗桩退下时,额角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中衣。

他听见殿内传来太后对上官婉儿的低笑:"昭容可记得,当年太宗皇帝平刘黑闼时,说过'乱草须除根'?"

此时的醉仙居后院,陆九渊正踩着青石板打拳。

他的拳路看似松散,每一式却暗合《说唐》里"罗成回马枪"的起承转合——这是说书系统新给的"口技练气诀",说是要把江湖故事的精气神融进筋骨里。

"陆先生这拳,倒比前日多了三分狠劲。"傅君玥端着青瓷茶盘从月洞门进来,茶盏里浮着的茉莉被她走得轻轻摇晃,"难不成是《十八路诸侯讨董卓》的说书本子,让您也跟着起了火气?"

陆九渊收了拳势,接过茶盏时指尖触到傅君玥微凉的手背——这女人看似随意,实则在探他的脉门。

他不动声色地错了错手,茶汤在盏中晃出个小漩涡:"傅掌柜好眼力。

昨日韩王府的账房先生来听书,走时把茶盏都捏碎了。"他啜了口茶,茉莉香混着话里的深意漫开,"说是'温侯戟挑虎牢关'那一段,听得他家王爷拍案而起,连茶盏都泼在《武氏宗谱》上了。"

傅君玥的指尖在茶盘边缘顿了顿。

她望着陆九渊眼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忽然想起前日在书场,这说书人说到"董卓鸩杀少帝"时,特意放低了声音:"诸君可知,那杯毒酒捧在手里是什么滋味?"当时韩王李元嘉正坐在头排,喉头滚动的模样活像真攥着杯毒酒。

"先生这张嘴..."她扯出个笑,茶盘里的茶盏却碰出清脆的响,"到底是说书,还是...种火?"

陆九渊仰头灌完茶,瓷盏底磕在石桌上发出清响:"傅掌柜没听说么?"他随手摘下院角石榴枝上的红果,指腹摩挲着果皮上的皱痕,"这长安城里的火,总得有人点。

至于烧到谁...?"红果"啪"地裂开,汁水溅在青石板上,像一滴凝固的血,"那得看风往哪边吹。"

傅君玥望着他袖中若隐若现的象牙醒木——那是昨日韩王府送来的,说是"谢先生讲古明志"。

她忽然觉得这晨雾里的风,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方向。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的赵王府门前,韩王李元嘉的青骓马正喷着白气。

他扯着门房的衣领,金丝绣的蟒纹被拽得变了形:"赵王呢?

本王前日还说要共商大计,他昨日亥时还在府里,此刻能去哪儿?"

门房被勒得涨红了脸,手指哆哆嗦嗦指向街角:"赵王...赵王带着金锤,说要去醉仙居听...听什么'十八路诸侯'..."他话音未落,李元嘉的手已经松了。

韩王踉跄着后退两步,绣着云纹的朝靴踢在门槛上,差点栽进门前的石狮子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