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丝绸古道的心脏地带,有一座名为于阗的绿洲城邦。这座城池像是镶嵌在无垠黄沙里的一块翡翠,繁华而神秘。城外,便是那片被称作“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沙漠的脾气喜怒无常,时而温柔得像情人的手,拂过沙丘留下一道道涟漪;时而暴烈如怒神,卷起遮天蔽日的沙暴,能将整支商队瞬间吞噬。
于阗城边住着一个叫阿迪力的年轻牧人。他父母早逝,唯一的家当就是一头老迈的骆驼和一群瘦骨嶙峋的羊。阿迪力不像别的年轻人那样梦想着去东方的长安或西方的波斯发大财,他只喜欢他的羊,喜欢沙漠的宁静。每天,他赶着羊群在靠近绿洲的沙地里放牧,傍晚时分,唱着祖辈传下来的歌谣,领着它们回家。
那是一个燥热的午后,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烤得沙子都烫脚。羊群都懒洋洋地躲在稀疏的梭梭林下不肯动弹。阿迪力百无聊赖,索性躺在一座沙丘的背阴处,用脚丫子踢着沙子玩。忽然,他感觉脚下踢到了一个硬物,硌得脚生疼。
他坐起身,扒开沙子,发现那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沙砾。可这沙砾却与众不同,它不是单调的土黄,而是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红的像玛瑙,蓝的像宝石,绿的像翡翠,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金色,仿佛把天边的晚霞凝固在了里面。
阿迪力活了二十年,在沙漠里刨食,见过的沙子比吃过的米还多,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沙砾。他好奇地将它捡起来,放在手心细细端详。沙砾被太阳晒得温热,握在手里很舒服。他鬼使神差地,把这枚五彩沙砾凑到了耳边。
就在那一瞬间,阿迪力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他听到的不是风声,不是自己的呼吸声,而是一阵若有若无的丝竹之音。那声音很轻,很遥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有琵琶的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箜篌的悠扬,如山间清泉流淌;还有不知名乐器的合奏,时而激昂,时而婉转,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动人的故事。
阿迪力惊得差点把沙砾扔出去。他以为自己是在沙漠里被太阳晒出了幻觉。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再次把沙砾贴上耳朵。音乐声依然存在,清晰如初。他换了一只耳朵,声音依旧。他把沙砾递给旁边卧着的老骆驼,骆驼只是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毫无反应。
这沙砾里藏着音乐!阿迪力的心“怦怦”直跳,他像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小心翼翼地将沙砾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贴身放进怀里。从那天起,这枚沙砾成了他最珍贵的宝贝。放羊的时候,他不再感到孤单,他会时不时地拿出沙砾,静静地聆听那来自天籁的旋律。那音乐仿佛有魔力,能抚平他心中的烦躁,让炎热的午后也变得清凉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迪力对沙砾里的音乐越来越着迷。他能分辨出其中每一种乐器的声音,甚至能跟着旋律轻轻哼唱。羊群似乎也喜欢这音乐,每当阿迪力聆听时,它们都会安静地围在他身边,仿佛也在欣赏这奇妙的乐声。
这件事,阿迪力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知道,这样的宝贝一旦传出去,很可能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然而,秘密终究是藏不住的。
一天,阿迪力在城里的一家小酒馆里,用几个铜板换了一碗劣质的马奶酒。酒馆里人声鼎沸,一个来自中原的商队正在吹嘘他们见过的奇珍异宝。阿迪力听着,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五彩沙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的笑容被邻桌一个眼神锐利的老者捕捉到了。这老者满头白发,面容清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不像商人,也不像官吏,倒像个云游四方的方士。他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地走到阿迪力桌前,坐下问道:“小伙子,看你的神情,可是得了什么宝贝?”
阿迪力心里一惊,连忙摇头:“没有,老先生您看错了,我一个穷牧人,哪来的宝贝。”
老者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睿智。“是吗?我刚才看你,那神情,像是拥有了全世界。寻常的金银珠宝,可换不来那样的笑容。”
阿迪力心里发虚,攥紧了怀里的布包,低头不语。
老者也不逼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年轻时走南闯北,也听过不少奇闻异事。听说这于阗故地,沙漠深处,藏着一些有灵性的东西。它们承载着古人的执念,不愿消散。”
“执念?”阿迪力忍不住抬起了头。
“是啊,”老者呷了一口茶,目光望向窗外无垠的沙漠,“比如一个工匠对他最后一件作品的执念,一个将军对一场未胜之战的执念,或者……一个乐师对他毕生所爱的音乐的执念。”
“乐师?”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阿迪力。他怀里的沙砾,传出的正是音乐!
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压低了声音说:“小伙子,你怀里的东西,是不是一枚会唱歌的石头?”
阿迪力彻底呆住了,他张着嘴,震惊地看着老者,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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