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时,骊山大营意外地平静。
无风的夜晚让气温回升了几分,中军大帐内虽未生火,却不觉得寒冷。
樊云和辛衡掀开草席,合元的尸身已呈现正常的尸僵状态,肤色惨白,唯有被阿绾精心梳理的发髻仍保持着生前的威严。
内帐中,蒙挚与百奚相对而坐。
青铜灯树上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幕上,随着火光轻轻摇曳。
“若确定合元是中毒身亡,你待如何?”蒙挚的声音压得极低。
百奚的娃娃脸上写满困惑:“中的什么毒?谁下的毒?为何要杀他?”
蒙挚将徐福关于大王花的推断细细道来,最后沉声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对外宣称合元暴病而亡,诱因是平定暴乱劳累过度,加之饮酒引发急症;其二,公布中毒真相,但凶手成谜。”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帐外:“大王花这等异域毒物,唯有方士可能持有。若指认方士涉案,势必惊动陛下。以当今陛下对方士的宠信......此事多半会不了了之。”
百奚瞪大眼睛,半晌才消化完这番话:“所以......”
“所以不如暗中查访。”蒙挚指尖轻叩案几,“待掌握真凭实据,再行擒拿。”
“可阿绾那丫头......”百奚迟疑道,“她曾刺伤过合元。”
“那是合元行为不端,她不过是自卫。”蒙挚冷笑,“我将人托付于你,你便是这般照看的?听闻营中校尉屡屡骚扰于她?”
百奚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我特意吩咐张婆婆和李婆婆好生看顾,还定了规矩只许校尉以上将领才能进尚发司......”
“合元不正是校尉?”蒙挚冷笑一声,玄甲在烛光下泛着寒光,“阿绾虽只是个尚发司的小匠人,年纪尚轻,可那一手编发的手艺,便是咸阳宫里的梳头嬷嬷也未必比得上。更何况......”他顿了顿,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先前魏华一案,她也曾助我勘破关键。”
百奚颓然垂首,娃娃脸上尽是无奈:“罢,罢,都依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