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帝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酒水如何?”
“军中烈酒,辛辣呛喉......比宫酿够劲,味道足,酒劲大……”他偷偷攥紧冻僵的手指,“儿臣就是去解馋的。”
袍袖忽然翻卷,始皇俯身凝视:“你与夷光很是相熟?“
“夷光、吉良......还有蒙挚......”公子高喉结滚动,“偶尔在酒肆相逢,便一同小酌。都是......他们都是蹭儿臣的酒食……儿臣都不够吃的……“
“看来,朕给你的用度太过宽裕了。“始皇又直起身,冕旒在烛火中投下晃动的阴影,“自今日起,减半。”
“父皇!”公子高猛地抬头,冻裂的唇角渗出血丝,激动地大喊起来,“这要让儿臣如何过活啊!”
赵高恰在此时捧着貂裘归来,闻声僵在殿柱旁。
始皇玄袖翻卷,十二旒珠冕在烛火中又碰撞出细碎清响。
“终日流连酒肆,混迹市井,这就是朕教你的为君之道?“他的声音并不高,却震得人心抖动,“朕在你这个年岁,早已率锐士东出函谷!”
公子高伏在青石砖上,从低垂的视线里能够清晰地看见那玄色鞋履上精致的云纹。
他能说什么呢?
撒泼甩赖也已经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做的事情了。
最终,也只是喉结微动,冻裂的唇瓣渗出腥甜,哆哆嗦嗦地说道:“儿臣......知罪。“
“即日起,你去李斯处领个差事。“始皇的声音忽然放缓,却比方才更令人胆寒,“也该为朕分忧了。”
“谨谨……遵父皇教诲。”公子高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感受着青金石传来的刺骨寒意。
赵高适时上前,将玄色貂裘轻轻披在公子高肩头。
温暖的裘衣裹住冻僵的身躯,却让他抖得更加厉害。
“昨日......”始皇忽然俯身,旒珠几乎触及公子高的后颈,“夷光为何独自从侧门离去?你与吉良为何相送?还有——“他话音微顿,殿内烛火应声摇曳,“那个女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