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突然趔趄了一下,我吓得抓紧你的衣领,才发现你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泥水“噗”地溅起来,糊了我半条裙子。
“完了,”你声音里带着笑,却跑得更快了,“这下你跟我一样,都成泥猴了。”
可我贴在你后背的脸能感觉到,你跑的时候,腰腹的肌肉绷得有多紧——你在怕,怕摔着我。
楼道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间,我看见你脚踝处的创可贴边角卷了起来,泥水正顺着伤口往里渗。
那是前几天帮陈奶奶搬花架时被钉子划的,你当时举着流血的脚跳了三跳:
“这点血换陈奶奶的月季开花,值了。”
此刻,那创可贴早泡成了深褐色,你却像没事人一样,把我往上托了托:
“抓紧点,快到家了。”
开门时你手滑,钥匙串“哗啦”掉进积水里,弯腰去捡时,后腰的衣服卷上去,露出几道新添的红痕,是刚才被路边的冬青枝刮的。
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我们去哈尔滨看冰雕,你也是这样背我过结冰的路面。
摔在雪地里时,你第一反应是把我往怀里搂,自己后脑勺磕在台阶上,肿了一个大包,却笑着说“这下不用买枕头了”。
你把我放下时,我才发现你怀里的电影票根还攥着,边角都泡烂了,字迹却没晕——你一直用手心捂着。
“诺,”你献宝似的把票根递过来,上面还沾着你的体温,“留着,下次再看续集。”
后来,我蹲在浴室帮你洗雨靴,你盘腿坐在马桶盖上,举着吹风机给我烘裙子,热风把裙摆吹得像一朵盛开的蒲公英。
“你看这泥,”你突然指着靴底的纹路,那里卡着片小枫叶,“比任何书签都特别。”
我没告诉你,其实我偷偷把那片枫叶夹进了《小王子》里,就在“驯养”那一页。
今早,在菜市场碰见卖花的阿婆,她说那晚看见个小伙子背着姑娘在水里走,背影像一头老黄牛,“现在这样的后生,可不多了”。
我笑着没说话,却想起你晾在阳台的雨靴,阳光把泥渍晒成了浅褐色,像一幅抽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