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广州的梅雨季刚过,空气里还浮着潮湿的甜。
我站在小区门口的香樟树下,看着你拖着行李箱从出租车里钻出来。
蓝灰色的衬衫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子,袖口卷到小臂,你露出手腕上那道被行李箱拉链蹭出的红痕,却在看见我的瞬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回来啦?”
我伸手去接行李箱,指尖刚碰到拉杆就愣了——
沉得离谱,轮子在石板路上碾过,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响,像装了半箱石头。
你往我这边推了推箱子,掌心的温度混着点旅途的风尘,带着点陌生的檀香味:
“闭眼,三、二、一——”
等我睁开眼,你已经蹲在箱子前,手指在锁扣上转了半圈,猛地掀开盖子。
最先扑出来的是沈大成的双酿团。
油纸袋上印着褪色的莲花纹,袋底洇出深色的糖渍,沾在箱底的格子布上,像一朵晕开的花。
糯米香混着豆沙的甜气,漫到鼻尖时,我突然想起三月在古籍里看到的句子:
“江南之味,藏于市井褶皱里。”
“排队时,前边阿婆说,这馅得用陈年老豆沙才够绵,特意让师傅多按了两圈。”
你指着那几颗圆滚滚的团子笑。
话音刚落,手机在裤袋里震个不停,屏幕亮着“王总”的名字。
你瞥了一眼箱子里的空隙——除了一个装着换洗衣物的帆布小包,满满当当全是我提过的零碎:
城隍庙的梨膏糖、田子坊的手工皂、甚至有包我随口说“包装好看”的桂花糖。
你接电话时往阳台退,声音压得很低,我却看见你对着箱子里的东西笑,手指在帆布包上顿了顿,把它又往里塞了塞。
等你挂了电话回来,袖口还沾着点雨水,看见我盯着那糖渍皱眉,突然伸手把箱子往自己那边拽了拽,指节蹭过我手背,带着点凉意。
“别碰,”你声音里带着一点急,“刚在地铁站摔了一跤,箱子磕在台阶上,估计是那时候蹭破的。”
说着就去翻箱子侧袋,掏出包湿纸巾来擦,动作太急,纸巾袋“嘶啦”裂开个口子,掉出一张揉皱的地铁票,终点站印着“徐家汇”,边角还沾着一点泥。
我捡起地铁票时,指尖碰到一团硬纸,拆开才发现是一张画展门票,日期是昨天——你说过要去看的那个当代艺术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