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去盛饭,筷子在碗里搅了搅,你把最中间那勺冒着热气的米饭,往我这边推:
“快吃,鱼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刚才尝了,汤炖得正好,配米饭香。”
可我分明看见你吞咽时,喉结动得格外慢,每咽一下,眉头就轻轻蹙一下,像在跟什么较劲。
直到整锅鱼快吃完了,你才偷偷摸出手机查“卡鱼刺怎么办”。
屏幕光映在你脸上,我凑过去看,你慌忙把页面关掉,笑着说“给同事发消息呢,问他明天要不要带早餐”。
夜里我起夜,看见你在厨房对着水龙头漱口,头仰得老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轻响。
听见我的脚步声,你猛地转过身,嘴角还挂着水珠:“睡不着,喝点水。”
我去拿手电筒想帮你照照,你却按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早没了,刚才咳出来了,你看——”
你张开手心,空空如也,可眼角的红还没褪,像藏着没说出口的疼。
第二天早上,收拾餐桌,我在你的椅垫缝里,摸到半颗话梅,裹着的糖纸皱巴巴的。
后来才知道,卡鱼刺时含话梅能软化骨刺,你定是半夜自己找了话梅含着,却一句疼都没跟我说。
刚才的拍黄瓜,刚碰到你嘴唇,你突然站起来往厨房跑。
我心一沉,以为你要吐,跟过去却看见你在拿醋瓶,往黄瓜里倒了点,又加了勺糖,拌匀了递到我嘴边:
“这样就有层次感了,像你写的散文,得有点起伏,才精彩。”
我咬着黄瓜没说话,看你端起米饭大口吃,嘴角沾着一点酱汁,像一只偷吃东西的猫。
“其实,我小时候,我妈做饭也总失手。”你突然开口,筷子在碗里戳着米粒,“有次,煮面条忘了放水,锅烧得冒黑烟,她却笑着说‘这是给灶王爷的贡品’,我们就着馒头把焦面条吃完了。”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你已经吃完一碗饭,伸手要添第二碗。
“别吃了,”我按住你的碗,声音发涩,“我知道很难吃,我们点外卖吧。”
“浪费粮食是罪过。”你扒开我的手,盛饭时把锅底的锅巴都刮下来了。
“我妈说,做饭的人把心意藏在菜里,吃的人得慢慢品。
你看这排骨,虽然有点糊,但糖放得刚好,像你这人,看着厉害,其实甜得很。”
你说这话时,筷子上还沾着一块排骨。
我突然想起,今早去菜市场的光景。
小主,
肉摊的铁钩上,挂着排得整整齐齐的排骨,红白相间的肌理,在晨光里泛着润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