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这么说,还是转身“噔噔噔”跑下了楼。
我趴在栏杆上往下望,看见你蹲在花丛前,小心翼翼地摘衬衫上的花瓣,连沾在衣角的泥土都用指尖一点点捻掉。那认真的样子,像在修复一件珍贵的瓷器。
我想起上周去博物馆,你在青瓷展柜前挪不动脚。那只宋代的白瓷瓶,就静静立在射灯下,釉色白得发糯,像被月光浸过300年,连瓶身上那道极细的冰裂纹,都透着一股不肯张扬的秀气。
你盯着看了足有五分钟,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
“你瞅这白,素净得像刚落的雪,连风都舍不得吹上灰。”
我当时没忍住,低头憋笑——这瓷瓶的白,分明像极了你衣柜里,那几件白衬衫。
领口被阳光晒得泛着淡淡的米黄,袖口磨出的毛边像被岁月轻轻啃过一口,可每次你穿着它蹲在地上修东西,或是站在厨房煎蛋,那股子干净劲儿,比展柜里的瓷瓶更鲜活。
就像老匠人说的“玉有瑕,才见真”,你衬衫上的泛黄和毛边,却比新衣服多了一层过日子的温润,看着就让人踏实。
你见我笑,还以为我嫌你不懂行,挠着头解释:
“真的,你看这釉面,不是死白,是带点暖的,像你煮奶茶时的奶沫……”
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可能我眼里的好东西,都跟过日子沾着边。”
我望着你映在展柜玻璃上的影子,突然觉得,那些被岁月磨过的痕迹,无论是瓷瓶的冰裂,还是衬衫的泛黄,都是时光偷偷盖下的邮戳,证明这物件真真切切地,陪过人走过一段日子。
你抱着衬衫上来时,鼻尖沾了一点草屑。
“你看,没勾破。”
你献宝似的展开衬衫给我看,上面还沾着一片粉白的月季花瓣,“这花还挺香,算是给衬衫加了一道装饰。”
我去拿洗衣液,你却按住我的手:
“我来吧,你刚磕着腰,歇着去。”
转身就扎进了卫生间,哗哗的水流声里,竟裹着一段你哼得七拐八绕的调子。
我一听就乐了,是上回拽你去听的昆曲《牡丹亭》。
那“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婉转水磨腔,被你唱得像一根没牵直的棉线,忽高忽低地飘,偏又透着一股认真的憨劲。
记得当时散场时,你揉着耳朵跟我坦白:
“那些词儿像绕口令,‘良辰美景奈何天’听着像天书,but 那调子怪勾人的,像你煮糖水时冒的热气,软乎乎的,往心里钻。”
那一刻,听你对着泡沫哼这不成调的腔,却比戏台上的名角儿唱得更入耳。
原来,有些听不懂的好,早悄悄落在日子里,成了不用较真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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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门框上看你搓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