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嘴,没出声。
钥匙还举在半空,指尖发麻。那串数字————原本稳稳挂在视野右上角,像超市小票上的条形码,现在突然开始往下掉。一秒减一,跟闹钟倒计时一样准。
地面抖了一下。不是地震,是那种电线短路时地板传来的轻微震颤。头顶的风车叶片停了,又动了,转得极慢,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节奏。
他低头看掌心。断运纹还在,但颜色变了,从灰白泛出一点红,像是被血泡过。右眼继续流,黑液顺着鼻梁滑下去,滴在脚边裂缝里。液体落地没散开,反而聚成一小片,慢慢显出形状:是个算盘,珠子自己拨动,打出一行数列。
他认得这玩意。小时候师父让他背利率表,背错一次打手心一下。这算法,是阴司三十七种复利计算法里的第七种,专用来算亡魂滞纳金。
“不是寿命。”他喃喃,“是账。”
话音刚落,空中浮出几行字,歪歪扭扭,像投影仪坏了:
【当前用户:陈三槐】
【剩余服务周期:秒】
【自动续费协议已生效】
他扯了下嘴角。挺合理。他这种人,活到二十六还能站在这儿,本来就不该靠命硬,靠的是系统还没来得及踢他下线。
他弯腰,把右脚布鞋脱下来,扔到一边。鞋底补丁拼出的北斗七星纹路朝上,裂了道口子。他从怀里摸出槐木碎片,划破手指,往七星阵中心滴了一滴血。
血没渗进布料,而是贴着表面游走,沿着缝线画出一道符。符成的瞬间,耳边响起一段录音,沙哑、断续,是师父的声音:“寿数非长,乃钥之频。”
他说完就没了。
陈三槐盯着那滴血,等下文。没有了。就这一句,还是二十年前录的。
他收手,把鞋子重新套回脚上。布鞋硌脚,补丁磨脚后跟。他知道这双鞋不是鞋,是密钥的一部分,但他不想穿。可不穿站不住。
远处传来铃铛响。
一辆驴车冲破烟尘,车头挂着纸扎的电子蟋蟀笼,噼里啪啦闪着绿光。孙不二坐在上面,头发炸着,脸上有焦痕,手里抱着个冒烟的香炉。
驴车刹住,溅起一片灰。孙不二跳下来,腿有点软。
“你命格炸了。”他说。
“我知道。”
“不是比喻。”孙不二把香炉放在地上,打开侧面盖子,掏出一块烧糊的电路板,“你现在的生命频率,和地府金融屏障同步了。再往前一步,整个阴阳结算系统就得重启。”
陈三槐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