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没动。
他知道这名字。上一章在古墓里,他接过统帅令时,脑子里闪过一瞬——“代管”二字,像钉子扎进太阳穴。
孔门生翻开第一页,太爷爷的签名赫然在上,血指印压着落款日期。
“你太爷爷签的。”他说,“阴兵不是兵,是债。他们不是战死的,是被坑的——三十年前,地府改税制,陈家替三百七十二个讨债鬼顶了名,功德没给,魂魄被扣,炼成了怨兵。”
陈三槐冷笑。
他用指甲盖磕了磕算盘珠,弹出一枚纸钱残片,带着北斗纹,落在协议封面上。
“巧了。”他说,“这签名日期,正好是太爷爷启动‘时空结界’那天。他那天在养老院跳广场舞,直播了三个小时,十二个纸人女团轮番唱《贵妃醉酒》。你让我信他抽空签了这玩意儿?”
孔门生不答。
陈三槐撕开协议封面。
内层纸面浮出纹路——微型生死符,细如发丝,与王寡妇发丝所刻符文同源。
他抬头:“你拿她当密钥?”
“她不是密钥。”孔门生慢条斯理,“她是担保人。协议生效,得她发丝一缕,魂印一道。她早签了,就在你师父咽气那天。”
陈三槐没动。
他知道那天。师父咽气前,用槐木符转嫁功德,他左眼开,右眼流泪,鬓角沾着纸灰。王寡妇站在床头,桃符藏在发间,没说话。
孔门生合上协议,手指滑向末页。
他轻轻一划。
地面泥印浮现——半只布鞋印,纹路清晰,布面补丁拼出北斗七星,但尺寸小一号,像是孩童穿的。
陈三槐盯着那印。
他记得那双鞋。七岁那年,太爷爷说要“祭桩”,把他带到后山,脱了鞋,按在泥里。他哭,说脚冷,太爷爷说:“冷就对了,阴兵认的就是这股寒气。”
后来鞋丢了,再没找着。
“你留这印,是想说啥?”他问。
“想说你早就是桩。”孔门生微笑,“你不是统帅,你是祭品。协议里写得清楚——陈氏血脉为引,土地神为监,代代相承,债不灭,印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