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驴铃摇碎婴啼夜,功德树照灵童影

“拿阳寿抵。”陈三槐站起身,右眼突然湿了。不是流泪,是往外冒,温的,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抬手抹了一把,指尖沾了点,凑到鼻尖闻——没味,但太阳穴突突跳。

他知道这味儿。二十年前师父咽气那晚,右眼第一次流这个,流完人就聋了三天。

“沙漏漏的是阳寿。”他盯着沙树,“功德树映的是阴债。有人拿还没出生的命,签了阴阳合同。”

林守拙手一抖,铜丝掉地上。“谁干的?地府批的?”

“批个屁。”陈三槐冷笑,“地府批条子还得盖三十七个章,这种事,都是黑账。谁催债催得急,谁就先动手。”

他转身进屋,没走门,直接掀了后窗的破纸。屋里黑,他摸到墙角,抽出那把老算盘——枣木框,铜珠,珠子上有牙印,是他当年算到半夜咬的。

算盘一拿,手就抖。

不是怕,是熟。这玩意儿他用了十年,弹珠能打穿瓦片,现在刚拨第一下,最顶上那颗珠子“啪”地飞了出去,撞上沙树枝,金光一震,珠子没落地,半空就变了形。

变成一根棒子。

黑的,一头粗一头细,棒头刻着字,但模糊,只认得出“阴巡”俩字,后头是“第七班”。

林守拙瞪眼:“这……这不是鬼差的哭丧棒吗?”

“是张黑子的。”陈三槐伸手去接,棒子却悬着不动,像被谁攥在手里。他冷笑,“你又偷懒?拿我算盘当替身?”

棒子晃了晃。

不是回答,是警告。

远处风声紧了,不是往这边吹,是绕着走,贴着地皮,像有东西在爬。他眯眼,看见地面上的影子歪了一下——不是树影,是路,村口那条土路,影子断了三截,像是被谁踩过。

林守拙往后缩:“他……他要来了?”

“早来了。”陈三槐把算盘往怀里一塞,“刚才那阵风,就是他签到。”

他低头看沙树。金光还在映棺,但第七口小棺的影子开始颤,像是里头有东西在动。他蹲下,伸手去碰那影子,指尖刚触地,土里突然传出一声响。

不是哭。

是笑。

婴儿的笑,短促,尖利,像针扎耳朵。只一声,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