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角色的微妙转变, subtly 改变着他的心态。他开始更主动地审视自己的记忆,不是沉溺于痛苦,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学术的、冷静的残忍,去剥离其中可能蕴含价值的信息碎片。他会突然在本子上记下:“西墙电网……好像有一段声音不一样……”、“厨房运菜的车……每周几来?”。
李医生看着他这种变化,心情复杂。一方面,她为看到他重新找到某种 agency(主观能动性)而欣慰;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这种将自身创伤工具化的过程,会带来另一种更深层的心理伤害。
她尝试引导他平衡:“记住那些感觉,是对的。但也不要忘了,你首先是黄小磊,一个正在康复的年轻人,一个哥哥,一个儿子。那些地图很重要,但绘制你自己人生的地图,同样重要。”
黄小磊听着,似懂非懂。他现在全部的精力,似乎都投入到了这场发生在自己脑海深处的、无声的“绘图战争”中。
身体的复健也在同步推进。他已经能比较熟练地使用单拐,甚至开始尝试不拄拐杖,独立站立更长的时间。每一次颤抖的站立,都像一次对地心引力的挑战,也是对自身意志的宣誓。
陈治疗师开始带他进行一些简单的户外适应性训练,不再去公园,而是在医院内部人少的花园小径上练习行走。遇到其他病人或家属,他依然会紧张,会下意识地低头,但已经不会像最初那样恐慌到无法动弹。
一天,他在花园里练习时,看到一个坐着轮椅、失去了一条腿的中年男人,正在家人的鼓励下,艰难地尝试用假肢站立。男人满头大汗,骂着脏话,却又一次次地尝试。
黄小磊停下来,远远地看着。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痛苦的形式不同,但挣扎的本质如此相似。
男人也看到了他,目光在他打着支架的腿和拐杖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咧开嘴,对他露出了一个疲惫却带着鼓励的笑容,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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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小磊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也艰难地抬起手,对他比了一个同样的大拇指。
两个遭受重创的人,在午后阳光下的花园里,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却充满力量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