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辫子男掀开尽头的金丝绒帘子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眼前是个足有足球场大小的地下赌场,圆形赌桌密密麻麻摆了二十几张,每张桌前都围着戴金链子的老板、穿西装的跟班,还有穿深V礼服,脚踩十厘米高跟鞋的荷官。筹码堆成小山,骰子在玻璃盅里蹦跳,轮盘赌的指针滴溜溜转,穿比基尼的兔女郎端着香槟穿梭其间,乳沟里塞着扑克牌。天花板上挂着水晶吊灯,灯光把赌桌上的翡翠、名表照得锃亮,墙角的监控探头无声转动,每个出口都站着戴耳麦的保镖。
"买定离手!"穿马褂的老头敲响铜锣,他身后站着个戴眼罩的俄罗斯壮汉,腰间别着把廓尔喀弯刀。
穿过赌厅时,好几道目光落在哑巴后腰的藏青色帆布包上。
我注意到,每个赌客的左腕内侧都贴着枚银色圆片——后来才知道,那是地下赌场的通行令牌,没这玩意儿连门都进不了。
包房在赌场最深处,门口站着两个穿西装戴墨镜的壮汉,目光不时扫过我们几人。
推门进去,暖黄色的灯光里,檀香混着茶香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摆着张红木茶台,上面搁着整套鎏金茶具,一个寸头男人正背对着我们冲茶,他的右肩到后颈纹着条出海的龙舟,龙爪抓着颗夜明珠似的珠子。
檀香袅袅中,寸头男人转过身来——他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左眼眉骨处有一道浅浅的刀疤,后颈龙舟纹身的船桨刺青随着肌肉起伏,像是真的在破浪前行。他生着张菩萨脸,圆润的鼻头,下垂的菩萨耳,偏那双三角眼像淬过毒汁的刀片,右腕套着九枚金环,随着斟茶动作叮当作响。嘴角叼着支雪茄,烟灰簌簌落在白色亚麻西装上,那西装剪裁得极为讲究,袖口绣着艘极小的帆船,船帆上金线绣个"石"字。最醒目的是他眉心那道竖疤,像第三只半阖的眼睛。
"林叔!"这人一开口,老烟枪手里的烟屁股差点掉在地上。
老烟枪突然用肘顶二踢脚的腰眼:"这他妈是当年跟咱们倒斗的石头?"
我这才想起把头提过,二十年前在邙山倒斗,有个总把洛阳铲当痒痒挠使的愣头青。
猴子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他这一嗓子惊得门外保镖都探头张望。
谁能想到,这满身煞气的黑道枭雄,竟然会用带着撒娇的尾音喊把头"林叔?"
他斟茶的手稳如磐石,茶汤呈琥珀色,在鎏金茶盏里微微晃动:"几年没见,您还是这么精神!"
"你小子..."
把头忍俊不禁,指着他西装下摆的Hello Kitty贴纸:"当老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石爷慌忙撕掉贴纸,耳根涨得通红:"小芸那丫头搞的恶作剧..."
我这才注意到他左手小拇指留着一寸长的指甲,用金箔包着尖头——这是潮州帮"掌眼"的标记。